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居心叵测 作者:梅尔·康莉 内容简介 曾经担任过警察的艾伦布鲁兹和布莱恩雷克斯合开了一间失踪人口调查公司。刚接手一个案件,帮助健身教练威尔安德斯比寻找失踪的太太。艾伦发现,在伍斯特地区,还有多名身材发色差不多的女性也失踪了。艾伦和布莱恩怀疑这是系列绑架案,然而并没有发现尸体,警察也就乐得对这个案子冷处理。怀着一丝这些女性还能生还的希望,艾伦一边努力挖掘线索,一这与罪犯抢时间,寻找这些下落不明的女子。她自己的生活,其实也麻烦重重,自家爱管闲事的继父同样也有实施过暴力的小秘密。 序言 汗水从眉毛上淌下。她在漆黑一片的森林中奔逃。衣服已经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她不断回望那人,几次都撞在树上。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他要杀了我? 她被一根半埋在土里的圆木绊了个踉跄,摔在一堆落叶上,但她很快爬起来继续奔跑,毕竟她现在命悬一线。 别再胡思乱想,赶紧逃命! 她听到那人正在穷追不舍——灌木被踩碎的声音如影随形。她无处遁形。难怪他带我来这里。问题是:她能否逃出生天? 又一根横枝抽在颊上,这让她魂不守舍,狠狠地摔在了一根横在地面的巨大树干上,心脏颤栗,近乎停止。她试图爬起来继续逃命,但脚上的剧痛让她难以为继。她低头,看到脚踝古怪地耷拉着。“该死!真他妈该死!” 身后树叶发出沙沙声,她立刻回头。直到那人走到面前,她才看到一把平头铲被那人提在手中。 “婊子,还想往哪跑?”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金星飞舞,向后翻倒在一片湿漉漉的灌木丛中。那人将她猛地拉起,再把她抵到一棵大树上。她头晕目眩,只看到那人两眼放出的凶光。她感到一根绳子在身上滑动。随着绳子渐渐勒紧,她发出呻吟,有气无力。“请不要伤害我”,她低声讨饶,恐惧让她的声音支离破碎。 “你不该跑。现在我别无选择。” “不,还有别的办法,总会有别的法子。”她试图说服那人饶她一命。此时此刻,她愿意做任何事来保全性命。“求求你,我有钱,都在银行里。拿走,都拿走吧……求求你不要伤害我。”她的嘴角尝到了眼泪的咸涩。 “我不要钱,我要的是你。” “那就要我吧。我们在一起。你刚才吓到我了,所以我才跑开。求你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绝不会再搞砸了。我发誓。”她的话让那人的脸上闪现了一丝犹豫。 他是在做心理斗争吗?“只要让我对你有所了解,我们就会好好相处。我和人打交道总是有点慢热,求求你,给我这个机会吧。” 那人的犹豫变成了愤怒。他褐色的脸上,眼睛眯起,露出一道狭光,嘴唇扭曲,显得意味深长:“如果现在我放你走,你肯定会去警察局告发我。” “绝对不会,我保证。给我一次机会吧,给我们一次机会。”她恳求道,话语中透出了绝望。 “我给过你机会,谁也别想耍我。那些女人把我当成一个笑话,她们都为此付出了代价。我原本以为你会不同,到头来还不是都一样?个个自以为是,打扮得光鲜亮丽,勾引我们男人。一旦上了你们的套,你们就会像对待用过的卫生巾一样把我们丢掉。” 她从来没觉得自己会是那样的人,忍不住想要反驳,但她意识到那样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她别过脸,含糊其辞地道了个歉。 那人猛地伸手掐住了她的喉咙,“你说什么?” 喉咙被人捏在手中,就算她想说清楚也无法开口。那人的手越掐越紧,她感到空气一点点消失,脑袋逐渐轻飘飘,眼皮慢慢变重,缺氧的大脑中不断浮现出家人的面孔。再见了,妈妈,爸爸,还有谢丽尔。我再也不能跟你们分享好消息了。别太为我伤心,好好活着。不要让这人像毁掉我一样毁掉你们的生活。我爱你们……永远。 那人松开了她的喉咙,她狠狠吸了口气,好像氧气是紧俏商品。 那人握着她的手,深情地放在自己脸上,然后直勾勾地盯着她,用手紧紧挤压她的手指。她这辈子也没感受过如此剧烈的疼痛,她大声叫喊出来,直到声嘶力竭。 “尽管放声喊吧,婊子。这里没有人会听到你那绝望的哭号。” 她抽泣着,干裂的嘴唇蠕动,低声道,“结束吧,杀了我吧。” “哦,我当然会杀你。但得先让你尝点苦头。现在才刚刚开始,好戏还在后头,臭婊子。” 那人站起身俯视着她。她的视线落在对面的一个树桩上。就在那树皮上,她看到母亲微笑的面容,这给她带来一丝勇气。她左顾右看,意识到那人已经消失,只剩下弱不禁风的自己独自面对着森林中的野兽。她开始小声啜泣,想到自己就算没有被那人杀死,不久之后也会以一种毛骨悚然的方式死在这地方,独自一人。想到这里,她不由哭得更大声了。 她深深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察觉到那人去而复返。再次听到那人语带侮辱的嘲讽时,她不禁吓了一跳。 “祈祷吧,婊子。”那人手中有东西在闪闪发光。当那道闪光深深插入体内时,她不由睁大了眼睛。“你就要死了。” 她试着尖叫,但喉头僵硬,不听使唤。当他第三次捅进她体内时,她的意识模糊,荡漾进一片和煦之中。周围笼罩的黑暗迅速现出了一道从未见过的亮光。她朝那光走去,发出了一声舒适的叹息。我来了……他再也无法伤害我了。 第一章 “妈的!再不会有下次了!” 一觉醒来,艾伦·巴拉齐尔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双人床上。她一激灵从床上爬起,打量一眼那个显然与自己共度春宵的陌生人。艾伦的脑袋沉得不像是自己的。为什么参加那该死的派对?怎么就动了那碗潘趣酒1?她既没有一个酒鬼千杯不倒的海量,又不能像有些人一样喝酒再多头脑依然清醒。十几岁在姑妈的婚礼上喝了一大杯雪莉酒之后,醉得东倒西歪。艾伦扫了一眼卧室中的镜子。那倒影苍白、凌乱,也在定定看着她。瞬间,她想起自己为什么对那些可怕的饮品敬而远之。 艾伦弯腰,蹑手蹑脚地一件件捡起衣服,然后找到盥洗室。她用冷水冲洗了被睫毛膏染花的脸,穿好衣服,走了出去,沿着长廊静悄悄地寻找前门。然而她不知道怎么拐来拐去,最后还是回到了卧室。她好奇地注视着这个陌生人,琢磨昨晚到底都干过什么。那人脸朝下趴在,就艾伦看到的部分而言,身材不错,大部分女人早上在他身边醒来都会雀跃不已。就在艾伦走神时,他睁开了一只眼睛。 “早上好。”他坐起身来,伸个懒腰,露出光溜溜的胸肌,腹部两侧肋骨分明。同时,艾伦瞥见,被子之下,他什么也没穿。 “额……早。对不起,我并不是……有意吵醒你的。”艾伦凝视着那人栗色的眼眸,结结巴巴道。 他拍了拍身边的床,“再来一次。” 哦,不!看了我确实和他没干好事! 艾伦的脸瞬间烧红,摇摇头道:“不好意思。我该怎么从这出去?”说罢她匆匆看一眼手表,咧咧嘴:“我上班要迟到了。” 那人眨眨眼:“是啊。留下你的电话号码,我就告诉你怎么出门。昨晚真过瘾,希望将来我们保持联系。”真是活见鬼!艾伦打开手袋,抽出一张名片。她知道,如果想要和这人一刀两断,不该如此行事,但眼下必须先脱身再说。现在,她只想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那人从艾伦的指间接过名片,饶有兴趣地念道:“寻人热线。有意思。什么时候能再见面?” “我真的得赶快走了。九点和客户有个重要的会。过几天打给我,再约好吗?” 那人从床上一跃而起,身上一丝不挂。他从敞开的衣柜门上取下一条挂着的浴袍穿上。艾伦毫无心理准备,大张着嘴巴。那人扭过来,戏谑道:“以前我从没见过一个女孩表现出那种反应。” 艾伦抿紧了嘴:“对不起。不过我真得走了。” “这边。”那人带着艾伦穿过玄关来到大门前。他打开门,倚在门框上,期待一个吻。 艾伦在他脸上不痛不痒地吻了一下,就冲到外面的混凝土地面。 艾伦回头看,那人正笑着:“你确定回家没问题?我可以载你。” “不用,谢了。我坐出租车。”艾伦匆匆走下布满涂鸦的楼梯,来到公寓外的停车场。她可不想被人看到陈尸在如此破败不堪的地方。该死!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她强忍着头疼,小跑到最近的街角,寻找路过的出租车。足足五分钟后,她才走到干道,拦下一辆出租。她告诉司机公司地址,靠在车座上。她尝试着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但脑中一片空白。出租车在公司门前停下。付过车钱,她从手袋里翻出办公室的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哇哦!看看我们的小野猫昨晚都干了什么?干了什么哦?” “闭嘴!问都别问。我这就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乖,给我泡杯咖啡,行不行?”艾伦向正乐不可支的搭档布莱恩发号施令。她从两张办公桌之间掠过,直奔后面的小浴室。 大约五分钟后,经过一番温吞吞的沐浴后,艾伦重新冒出来,举着吹风机烘她那头红色的长发。 布莱恩抱着胳膊坐在办公桌后,等待她的解释。 昨晚发生的事情我自己都一头雾水,还能怎么跟你讲?“悄悄的。”她再次强调。 布莱恩的笑声瞬间填满了这间小小的办公室,在艾伦疼痛不已的脑袋中不断回响。她拉出办公桌抽屉,拿出一盒止痛片,就着凉飕飕的咖啡,喝下两粒,做出一个痛苦的表情,仿佛药片粘在了喉咙上。她绝对不是那种能够毫不犹豫吞药的人。 “今天怎么安排吗,布莱恩?” “我琢磨着改进下咱们的网站。浏览量似乎不是很多。” “好主意,我会更新一下最近完成的几个案子的报告。” 布莱恩是个电脑高手,主要负责业务的行政管理方面。而艾伦则处理质询、调查工作,两人配合无间。他们原本都在英格兰中部地区的警察队伍工作,然而很快就对自己的职业前景感到幻灭,而警察队伍的发展态势也令他们充满挫败感。于是他们凑在一起,打算开展一项新的事业。要知道如今莫名其妙失踪的人变得越来越多,他们认定这项业务的需求量会很大。艾伦想让这些消失的人和他们亲人重新团聚,或者就某些情况而言,做一个了结,让饱受折磨的家人能够继续自己的生活。所以,伍斯特寻人热线就此成立。 国家失踪人口调查局的网站上挂着数以千计的失踪人口照片,有老有少。然而国家总局通常被淹没在案件的海洋之中,所作所为颇为有限。经费也是个问题。艾伦和布莱恩的寻人热线要价因人而异,这取决于这些人愿意为他们的专业服务花多少钱。时不时地,艾伦和布莱恩会和国家总局的人进行交流,分享信息。热线成立两年来,口碑颇为不错。 谢天谢地,上午刚过去一半,艾伦的头痛逐渐缓解。这让她轻松不少,而几乎与此同时,布莱恩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欢呼起来。 “我做到了。”他一边念叨,一边在椅子上不停地旋转。 “停下。你他妈转得我头晕眼花。你做到了什么?” 艾伦离开了自己的办公桌,两步站到布莱恩桌边。布莱恩用手指向电脑屏幕。艾伦对电脑并不精通,不懂如何编译数据代码。布莱恩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敲进电脑的一系列代码细节,而艾伦从一开始就没听进去。她抬起一只手示意布莱恩闭嘴。“别管那些鸡零狗碎,直接告诉我结果就好。” “一说起电脑,你就原始得像条恐龙,嗯哼?” 她耸了耸肩,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这有什么?你有你的爱好,我有我的长处。” “是啊,是啊,看样子,你擅长的就是通宵参加派对然后醉醺醺来上班。” 艾伦拍了一下布莱恩的头。“别再打击我了。你到底做了什么,讲人话,听见了吗?” “这么说吧,我改进了网站,提升了用户体验,这样普通老百姓会更容易找到我们这。” “就这?”她听起来有些失望。“你就为这个高兴得一蹦三尺?” 艾伦桌上的电话响起来,她抓过电话,还得努力不让自己得意得笑出声来,而布莱恩此时正张大了嘴,下巴掉在地上。 “伍斯特寻人热线。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额……我需要帮助。” “我们做的事就是为他人提供帮助,先生。方便请教下姓名吗?” “对不起。我叫威尔……威廉·恩德斯比。” “好的,威尔。有什么能够帮到你的?”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回答道:“我妻子失踪了。” “啊,我明白了。可能有什么样的原因导致她失踪吗?” “据我所知,没有。我出去了一个礼拜,回来后就发现她不见了。” “听到这消息我很难过。她离开前有没有打包行李?”艾伦听到他把电话搁在桌上,然后安静下来。她守着电话,想那个男人一定是去检查妻子的衣柜了。以她的经验来看,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立刻想到要这么做。 几分钟后,男人上气不接下气地重拾电话:“没有,她所有的衣服和备用行李箱,哦,因为我出去旅行时用了那个大的箱子,它们都还在,求求你,帮帮我。” “我们一定会尽力的,先生。我们最好能当面谈一下。你可以来我们的办公室,又或者我出去见你?” “你可以出来吗?我怕离开时她会打电话回来。” “我能理解,你住哪里?” “就在刚进圣约翰镇的地方,你知道那儿吗?” “嗯,我有家人住那边。我会在大约二十多分钟后到。” “伍尔诺路五号。这真是太好了,一会儿见。” 艾伦一挂下电话,布莱恩就开口问道:“就眼前的情况,你怎么看?” 她想了几秒后站起身来:“我不确定。听上去他蛮实在。不过,只有等我见了他以后,才会给你一个更准确的说法。看好家。” “难道我不是一直把家看得好好的?你有没有在包里藏点防身的装备?你知道的,我不是很赞同你去客户的家里和他们见面。” “当然,我的确藏了一两个工具。要是他让我有丝毫不安,我是不会提出要去他那儿的。你操心得太多了。” “操心你就是我的工作。”布莱恩反驳道,噘着嘴,像条小狗一样看着艾伦。 “不,你的工作是让网站运行更有效率,可别拖拖拉拉,逼我挥鞭子。”艾伦挎上手袋,从椅背上抓起外套,向大门走去。 布莱恩轻蔑地哼了一下,喃喃自语道:“想得美!”艾伦回头甩给他一个飞吻,他的脸瞬间红了。 “一会儿见。如果一小时后我还没动静,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会的。注意安全。” 他们制定了一套操作流程,如果艾伦出去拜访客户,而没有在一小时内进行联络,布莱恩就会报警。毕竟他们的业务在一定程度上相当危险;况且,嫌疑犯也很有可能暗中接近他们。这就是他们所处的世界。   艾伦将她那辆MR5运动轿车停在未来客户的门前——建在一小块土地上的一栋半独立式住宅。她穿过那道常青树篱,敲敲玻璃前门。 有个肌肉像炮弹一样鼓鼓囊囊的二十几岁男子在里面朝她微笑,示意艾伦进门。 一走进客厅,艾伦就被壁炉旁的玻璃陈设柜镇住了,里面摆放的奖杯数量惊人。 男人老老实实地解释道:“我是个健美运动员。我刚从一个美国比赛上回来。拿了第三,但是要不能和唐娜分享,这些都显得毫无意义。” 艾伦指指沙发:“我能坐下吗?” “对不起,我忘了。快请坐。” 他在艾伦对面的大号扶手椅上坐下。对一般人而言,这个扶手椅显得过于庞大,但当他坐下,却衬得这椅子像婴儿房的玩具一般。 艾伦掏出一本笔记本和一支钢笔。她翻开笔记本,开始询问情况,先从无关痛痒的下手,让客户放松。“你最后一次看见太太是在什么时候?” “十天前。我在电话里说过,我才刚从美国回来。” “你最后一次和她说话是什么时候?我是说通电话。” “周五,在我去机场之前。她当时正准备和她姐姐一起出门。” “明白了。我需要她姐姐的姓名和住址。” 他起身穿过房间,取回了一本小小的通讯录。他翻翻通讯录,找到那个名字,递给艾伦。 艾伦飞快记下通讯录上的姓名、住址,还有电话号码。“或许我能给谢丽尔打个电话,回办公室的路上和她见上一面?” 他重新坐下来,摇摇头。“她在供电公司工作,六点才下班。我不太想让你出现在她的公司。”他迅速在最后补充一句,仿佛刚刚才想起来。 “没问题。我会在下班后联系她。对我来说都一样。”艾伦微笑一下,试图让他安心。“这么说来,你回家就发现房子里空无一人?” “就是这样。” “有什么强行闯入的痕迹吗?” “不,没有。你觉得有人闯进来绑架了她?” 艾伦摆了摆手,“结论不能下得太早。我们得先梳理清楚事实,然后一五一十地寻找真相。你给谢丽尔打过电话吗?问问她周五出去时,有没有发生什么状况?” “我有打过,她闪烁其词。我不确定是因为她也在难过,还是有事情要瞒着我。我不想强迫她说,这种事应该请专业人士来解决。” 艾伦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既然说到这里,我想请问一下,你为什么不找国家失踪人口总局而来找我们呢?” “应该这么说,我的确联系过。我登记了唐娜的失踪信息,但是他们告诉我说,除非我有确凿的证据表明她真的出事了,才能进行调查。而且……嗯……我在警方那里有过案底。” 艾伦从笔记本上抬起头来。“你有案底?到底是怎么回事?” 恩德斯比在座椅上踌躇了一会儿,清清嗓子答道,“我十几岁时蹲过班房。” “为什么?”艾伦的胃开始紧张地痉挛,她用余光瞟着四周,寻找可以逃跑的路线。 “重度伤害。我被关了半年。但我发誓,从那以后我就彻底改邪归正。遇到唐娜后,我老实多了。我不想毁掉这些。”他指指陈设柜里的奖杯。“那些曾经占据我的愤怒,统统被我转化成了动力,我要成为世界上最好的健美运动员。” “明白了。看起来很管用。” “确实。唐娜是世界上最值得骄傲的妻子。我知道她不会离开我的,我敢肯定,这情况不同寻常。” “我会尽我所能去找她。如果你能给个她朋友或亲戚的列表,我马上就可以开始调查。刚失踪不久的几个小时最重要。当然,如果她已经失踪了四十八小时,那在开始寻找之前,我们也得接受这个事实。” “对不起,拖了这么久才联系你。整个周末我都在外面找她,你知道,就是那些我们曾经一起去过的地方。老实说,你得相信,我确实不知道唐娜为什么会离开。特别是她还没带上任何衣物。” 经验告诉艾伦,有时人们确实会如此行事。她继续深入问道。“就你所知,你太太有什么债务纠纷吗?或者存在任何健康问题吗?” “不,没有。我们没有任何债务。存够了钱,我们才会去度假。只有确定月底能够足额还款,我们才会用信用卡。至于健康方面,她身体挺棒,蛮在意健康生活方式,这点和我一样。她还常常和我一起去健身房。” “可以看下她最近的信用卡和银行账单吗?如果不方便也没什么,我只是希望能了解一些她的消费习惯,这样就能让我摸清大体状况。”艾伦碰到过几起这样的情况,女人在衣服,手袋,或者鞋子上开销过大,然后留下巨额的信用卡债务。与其面对这些债务,她们宁愿消失,然后开始一段新生活,通常还会傍上个新相好。 恩德斯比再次起身,离开了房间。艾伦听到沉重的脚步往楼上走去,转到正上方的房间。趁他不在,艾伦好好打量了一下这间客厅。壁炉台和墙上摆满了这对夫妇快乐的照片。在那个淡金发女人浅绿色的眼睛里,艾伦看不到丝毫不幸的阴霾。她一早就察觉到威尔眼中的悲伤。没人能够假装出来。刚刚放下那副银框相片,她的客户拿着一个档案盒下楼,坐回他自己的椅子里。艾伦也同样坐了回去,看着他翻找整理归档好的资料。 片刻之后,威尔抽出了一些VISA卡和劳埃德银行的账单,递给艾伦。她快速看了下表单后摇摇头。“我看不出这里有什么不寻常。你太太有提到过任何新同事吗?” “没有,她们公司今年预算很紧张,不会再招新的员工。” “好的,那我们从这里开始吧。如果你决定雇我们,我们就会拜访、调查联系人列表里的所有人。这是我们的费用明细。” 他接过艾伦手里的笔记本页头,一眼都没看,就和她握手,表示达成协议。“我不在乎花多少钱。巴拉齐尔小姐。如果你觉得能找到我妻子,我就雇佣你。” 他们握握手,然后花了十分钟对了一下预定的行程。他坚持让艾伦拿上那本通讯录,并从那里着手工作。艾伦十分惊讶,之前没有人这么做过。这使艾伦对他另眼相看——她信任这个人。 艾伦离开那所房子,上车后给布莱恩打了个电话。 “你只剩五分钟了,这次见面的时间真长啊,怎么样?” “我接下了这个案子,那人看起来非常诚恳。他之前和警察有些过节,所以没法按常规路线来。我还挺喜欢他的。马上就回来,一会儿见。” 艾伦挂了电话,选了一条风景优美的路线开回办公室。这条路穿过球场,跨过大教堂边上的河。她用这段时间来思考一些事情。 她回到办公室,布莱恩给她准备好了一杯咖啡。根据威尔提供的通讯录,他们列出一个需要面谈的人物清单。唐娜的姐姐谢丽尔就在这张列表的最上头,艾伦将在晚上六点半前去拜访她。 1 Punch,潘趣,又名宾治,一种由果汁调和而成的饮料,即可兑有酒精,也可为纯果汁饮用。十七世纪初由印度传入英国。通常由大碗(酒钵)盛放。(以下均为译注。) 第二章 艾伦前往镇子另一头,靠近诺顿的地方,去见唐娜的姐姐。她家隐藏在一条乡村小道尽头,和其他三间房子一道,周围绿地环绕。夜色中,艾伦只能勉强辨认出房屋轮廓。在重重黑影间还夹杂着奇怪的白色斑块,那是同样住在这里的十几头牛。 艾伦钻出车子,谢丽尔已经等在门口。 “今晚空气好清新。”艾伦寒暄道,试着让女人放松下来。 谢丽尔浅浅地笑了,将艾伦迎进温暖的房间,领她来到厨房。“你不介意我继续准备晚饭吧?要是到点还没吃上饭,我老公就会变成一头愤怒的熊。” “请继续。” 艾伦坐在餐桌旁,看谢丽尔给蔬菜去皮,剁块,切丁,八成是用来搭配已经被放在烤箱中的羊排。 “首先,对你妹妹的失踪,我非常遗憾。我向你保证,我和我的搭档将会尽我们一切所能,把她找回来。当然,前提是她自己想回来。” 正在切胡萝卜的谢丽尔停下来,猛地转过头来。“你说的这个‘前提’是什么意思?”她用手背撩开眼前的淡金色发梢。 “从我的经验来看,有些人不愿回到自己从前的生活里,他们想与家人保持距离。” “唐娜不会这样,”谢丽尔一字一顿地答道。“她爱我们。我们关系很亲密。她绝不会想要离家出走。” “抱歉。我绝不是有意让你如此烦恼。你能不能告诉我,上次见到唐娜时,都发生过什么事情?我相信,在她失踪之前,你是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没错吧?” “没关系。我理解,作为侦探,你必须考虑各种情况,但是唐娜真的不是你经常打交道的那号人。” 在艾伦的字典里,失踪人士还真没有一个确定的模式。 “我必须纠正你一点。和我们打交道的人有各种各样。你根本想象不到,人们会为了什么样的事情就离家出走,远走高飞。你能告诉我那天晚上的情况么?”艾伦用格外温和的口吻问出最后一句。她真不想再勾起这个女人丝毫的痛苦,谢丽尔已经经历得够多了。 “像平常的星期五一样,我们去了吉普赛夜店。一切都很正常,直到半夜。” “哦,半夜发生了什么?” “唐娜一直在发抖。我是指那种很明显的颤抖。不知你是否去过吉普赛,可那个地方一点都不算冷。所以我妹妹颤抖成那样应该是出于某种紧张。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感觉就像有人刚刚走过了……她的坟墓。”谢丽尔磕磕绊绊地吐出最后几个字后,抹掉了眼角的一颗泪珠。 “那她有没有具体说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没有。然而,我还是飞快地扫视了一圈,看到一个奇怪的家伙正在盯着我们看。我问她是否认识那人,可唐娜没有回答我,只是抖个不停。随后,她拖着我走进舞池。这样,我就没想太多。” “你有没有看清那个人的长相?如果将来进行疑犯辨识,你能把他认出来吗? “我望过去的时候,他正坐在一个幽暗的小间里,身体陷在阴影中。这两天我一直在琢磨这个念头,我觉得唐娜应该认识这个人。至于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在哪里认识的,我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我多希望自己能想起点什么啊。” “关于这个男人,你还能回忆出什么蛛丝马迹吗?身高,体形,头发颜色,随便什么都行。” “我只能说,这个人又矮又壮。” “像你妹夫一样的大块头?” “要这么想来,还真是。但那肯定不是威尔。我知道不是他。” “我可没说是威尔。不管怎么说,他当时还在美国,是吧?” 谢丽尔“啧”的一声,恼怒自己对整件事情丝毫看不出端倪。“是啊,他那时当然在美国。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时候、那个地方的情景。唐娜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想到这个,我就害怕得不得了。” “不要自责,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还有个问题,你能不能确定,在你们离开夜店的时候,那家伙在不在外面?有没有躲在哪个角落里,或者别的什么?” “就算他真的躲在周围什么地方,我也没看见。”谢丽尔沉默片刻。“那晚,我们喝得有点高。” 艾伦点头表示理解。“那天晚上你们怎么回家的?” “我们叫了一辆在路边排队候客的出租车。司机先放下我,然后……哦,我的天啊!” “怎么了?你想起什么了?” “是出租车司机。我不应该让唐娜就那样一个人回家。” “出租车司机?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艾伦皱眉,停下笔记。 “如果是出租车司机拐走了她怎么办?看她喝得醉醺醺,想占她便宜?”谢丽尔走到门厅,回来时,手中多了一张名片。 艾伦从她手中接过名片。“接下来,我会去找找这个人。我敢肯定出租车司机是清白的,但我还是会把他查个底朝天。” 本地媒体报道过,近期众多女性指责出租车司机对她们动手动脚。因此,艾伦迫不及待想去出租车公司的办公室探探究竟。首先,她需要结束和谢丽尔的会面。“你还能想起什么别的事情么?在过去几个月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可能会让唐娜想要离家出走?她是不是感到了什么压力?无论是关于工作还是威尔出门这件事情?” “没有。我们之间无话不谈。哪怕她遇上一丁点麻烦,只要为什么事情担心,她都会跟我提。” 啊哈……唐娜就从没向你说起过那个让她颤抖的家伙!“该死,我忘了问威尔,他是干什么的。” “他是长途货车司机。” “本地公司?” “是的,斯科特货运。一家很小的公司,他们才刚刚起步。” “他一直做这行?” “对。以前,他在一家出口公司做。我想不起来名字——哦,等等——应该是洛克出口公司。” “这些信息都很有用,谢丽尔。你告诉我的已经够多了,我需要几天时间消化处理。请尽量不要太担心。我将尽我所能,追查你妹妹。” “谢谢。我很清楚,雇你的人是威尔,但是如果你能够有所发现,能不能也给我说一声呢?唐娜叫我担心得要命。” “一言为定。”艾伦收起本子和笔,装进手袋后起身。“如果你又想到些什么,不管什么,随时打电话给我。好吧?” 前门处,艾伦留给谢丽尔一张名片,两人挥手道别。 倦意很快爬上她的身体。但回家前,她还要再去个地方。雨点开始砸在挡风玻璃上,她拨动开关,雨刮摆动,起伏,产生一种奇异的催眠效果,伴随她穿过狭窄的小道,回到市里。当车差不多快要停在一道篱笆上时,她才猛然回过神来。“嘿,集中精神,”她大声斥责自己。已经到了市区边缘,距离出租车公司不远。 艾伦迈进待招出租公司办公室,狭小的房间里烟雾缭绕,就像一张无形的毯子,漫在空中。艾伦从云山雾绕中穿过,走到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浑圆男人面前。 “想去哪,亲爱的?” “不好意思,我不租车。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你们的一位司机谈一谈。” “哪一个?你是警察么?”他收起慵懒,正襟危坐。 “我不是警察。我经营一家失踪人口热线。你们的一位司机上周五放下某位女士,打那以后,这位女士就再没出现过。” 浑圆男人反应很快。“你什么意思?我们的人和她的失踪有关?” 艾伦故意沉默了一两秒,然后摇摇头。“我可没这么说,但是我要和他谈谈。如果你不乐意帮忙,我倒认识那么一两个警察,或许对我正在调查的事情感兴趣。” “我不想惹麻烦,女士。我们经营的可是身家清白的公司。那些家伙都知道,只要有那么一星半点违法勾当,我就会毫不犹豫地开人。你想见哪位?” 艾伦告诉他日期时间,还有上下客地点,耐心等他在一个鞋盒子里翻来找去,寻找已经被归档的周五晚间记录。 “啊,找到了。九号车载了这两位女士。等等。他现在当值。基地呼叫九号车?” 电台噼里啪啦响了几下,然后,伴随着静电的嗡嗡声,一个男声填满了房间。“这里是九号车。怎么了,邓?” “送完这单客人,能不能来趟办公室?这里有个人想见你。” “正在下客。十分钟后到。谁?” “来了你就知道了。动作快点,伙计。” “马上。”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疑虑。 艾伦坐在一张塑料椅子里,抬头望向墙上的电视。愚蠢的肥皂剧!真搞不懂,现在的人看这破玩意图的啥。她从茶几上拿过一张晚报,浏览头条故事,讲什么在伍斯特郊区建设新的住宅区,搞得怨声载道。这时,一个大胡子男人雄赳赳地穿过前门,走了进来。艾伦站起身来,同时注意到浑圆男与那来人交换了个眼色,像是告诉他遇上了麻烦。控制台后的浑圆男将艾伦介绍给司机,“这位就是斯坦,你要找的司机。” “很高兴见到你,斯坦。我是艾伦·巴拉齐尔,来自伍斯特寻人热线。” 男人皱皱眉头,一屁股坐进艾伦刚刚让出的椅子里。“有什么能效劳?” “上个周五,大概是晚上一点钟,你载了两位女士。或许你记成是周六凌晨一点,也一样。两位女士,一位住在诺顿。另一位——” “圣约翰那边。没错。怎么了?”他把手挤进上衣的口袋,透过眯起的眼睛看着艾伦。 “那天夜里,其中一位女士失踪了。”艾伦没有说更多,只是试试水,看他作何反应。 “然后?” “然后,我想知道,对于那位女士的失踪,你是否能指点一二。” 男人从座位上跳起来,冲着她吼道:“你他妈是想指控我什么,女士?” “放松点,大个子,”邓告诫司机。 “我只想问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事情?当你把最后一位女士放在她家门口时,看没看到有什么人在附近徘徊?” “没有。但我也没仔细看。那女孩他妈的醉得一塌糊涂。我敢打赌,另一位姑娘没对你讲实话吧?”他嘴唇一撇,一脸轻蔑。 “说了,我知道她喝醉了。你有没有看着这位女士走进家门?” “我算什么?他妈的保姆?女士,确保什么人安全到家?我的合同可没写这条。尤其是那些醉鬼,我哪里管得过来。”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请注意,我没有指责你应当为任何事情负责。我仅仅是希望还原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为什么这么激动?你还有胆子问我为什么。是你在这里质问我,别当我是傻瓜。”他的声音渐渐软了下来。 艾伦继续小心推进。“我并不觉得自己是在质问你,斯坦。我只不过问了你几个问题。” 他垂下头,颇有愧色,承认道,“哦,几个月前,女士们受到骚扰后,警察过来了,把我们所有司机盘问了一遍。我猜刚才自己是有些反应过度了。” “没关系。我只是在做我的工作。那晚之后,唐娜便失踪了。你或许清楚,一个人失踪的时间越长,安然无恙回家的希望就越渺茫。” “嗯,我知道这些统计数据什么的。但是,女士,我刚才说过了,我把她放下,然后就开走了,这你得相信我。” “你有没有碰巧注意到路上其他的车辆?我去过那个地方。周围非常安静。如果那个时候还有其他车,我相信,在你靠边把她放下时,一定会注意到。” “很抱歉。我真没注意到,”他的回答斩钉截铁。“我真希望自己当时能注意到些什么。为什么这些女孩要醉成一滩泥?为什么?要么,再想想这个,或许我应该看着她走进房门。可问题在于那时正是凌晨,工作一件堆着一件。是吧,邓?”他扫了浑圆男一眼,希望获得声援。 “的确如此。凌晨是我们一天中最繁忙的时间,真的。我催着所有的司机赶紧放下客人,尽可能快地赶去接下一单生意。钱在那里,你就得去挣。毕竟时间很紧。” “我理解。好吧,我留给你们一张名片,如果你们想起什么,或者听到什么风声,觉得我有可能会感兴趣的话,愿意给我打个电话么?” “当然。”两人异口同声。察觉到艾伦即将离开,二人看上去颇松了口气。当然,这也很可能只是艾伦加班加点之后浮现出的幻觉。 艾伦离开出租车公司,跑回车里,打给哥哥吉姆。“嗨,我在这片。能不能去看看你?” “当然可以。苏西正在给孩子们洗澡。我把烧水壶打开。” “五分钟后到。” 她笑了,知道哥哥肯定会心疼自己一整天没吃东西,端出一份美妙可口的奶酪火腿煎蛋卷。 艾伦把车停在狭窄的车道上,哥哥已经在门口等她了。她跳出驾驶室,一溜小跑绕过哥哥的汽车,钻进屋里。“这鬼天气!”她探出脸颊,让哥哥亲一下,脱掉上衣,挂在前门后的衣架上。 “来厨房。那里暖和。” 她跟着吉姆穿过房间,听到他的儿子一边洗澡,一边欢叫,水花四溅,她笑了。“他们玩得蛮开心吗。” “我还真不知道还有谁能像这两个孩子一样爱洗澡。你在外面做了什么,这么晚才回家。” “工作呗,还能有什么。你知道的,做我们这行,不能奢望白天取得多大突破,”她抱怨道,疲倦地跌进一张软垫餐椅,哥哥的厨房刚刚装修过。“看上去很棒啊。快完工了吧?” “角落还有些瓷砖要铺,周末得赶在苏西给墙刷漆之前完成灌浆。当然,前提是她能够选出一种适合的颜色……”哥哥指着一小块墙面,表面上斑斑点点地沾着几种不同的红色。 “我喜欢中间那个,最下面。这个颜色搭配黑白主题很好看。你喜欢哪种颜色?” 他抬起手,又放下,将热水倒进放好速溶咖啡的马克杯中。“我现在什么都不管了。我们结婚七年吵的嘴加起来也没这次装修厨房多。我现在终于明白了,跟老婆吵嘴没好果子吃。” “嘿,你怎么能质疑苏西的设计呢。你看看她把这间房子打理得多漂亮。” “完全同意,我投降。最近你在做什么?” 艾伦察觉到,哥哥不愿多谈过去一年的装修大战。他们最初仅仅打算小试身手,用两个月结束战斗。可工期不断延后、拉长,最终变成了耗时八个月的浩大工程,将这栋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老宅彻底翻新。漫长的消耗令他和苏西筋疲力尽。 “接了个案子,现在就下结论说能不能取得进展,还为时尚早。” “快快快,说来听听。让我掂量掂量,看能不能为你出谋划策。” 吉姆一直在伍斯特警察局做侦探,将近十年之久。在艾伦决定辞职后,他却一直留在自己的岗位。然而后来,警察们的工作变得轻松。每一位女警官都在离职这个问题上支持艾伦。 “简单来说,丈夫出国。他是一个健身爱好者,去参加一项比赛。妻子夜里和姐姐一起出去,喝个烂醉,打车回家。第二天,丈夫到家,发现唐娜,就是那个妻子,失踪了。” “这个简单。”吉姆脸上露出一副洋洋得意,把盛满咖啡的马克杯放在艾伦面前的桌上,自己则坐在对面的椅子里。 “好啊,聪明蛋。说来听听?”艾伦不用想也知道哥哥要发表什么高论。 “出租车司机干掉了她,要么就是妻子主动离家出走,摆脱打骂自己的丈夫。那个丈夫有没有向国家热线报告老婆不见了?” “报告过了,但是他想雇个活生生的侦探来找老婆。这就是他为什么找到我们头上。还有,我不觉得出租车司机会和这件事有任何牵连,那个开车的唯一的疏忽就是没有等在那里,看着唐娜安全进家。至于那个丈夫,以前的确是个坏孩子,但是他向我保证,说自己早已痛改前非了。” “切,哪个有前科的不说自己洗心革面?” 艾伦点头,抿了口咖啡。“我愿意相信他。在他们家丝毫感受不到负面情绪。房子里两人幸福的照片都快溢出来了,这么说或许有点夸张,但你肯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那么,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我还在考虑。哦,对了,我忘了提那个谢丽尔,就是唐娜的姐姐,她告诉我说,周五晚在吉普赛,她觉得有个男人好像正在跟踪她们。” “什么叫‘好像跟踪’?要么有人跟踪,要么没人跟踪。我要是你的话,就会在这方面下下工夫。好怪的说法。” 还没等艾伦再说什么,吉姆就从椅子里跳了起来,跑去灶台前。紧跟着,他的妻子苏西进来厨房。艾伦看见嫂子,笑容僵在脸上。苏西看起来简直有整整一年没有睡过觉了。 “你好呀,苏西。孩子们都上床了?” 苏西倒在椅子里,靠着椅背,双手钩在脖子后面。“是啊,谢天谢地。他们今天可把我折腾得够呛。你留在这里吃晚饭么?” “我不知道啊。”艾伦转向正在弯腰查看烤箱的哥哥。“没问题吧?” “我想应该够咱们三个人吃。孩子们刚才吃过了。烤肠派1对不对你的胃口,小妹?” 艾伦的肚子嘟囔了一声作为回答。“听上去棒呆了。我能不能再赌把运气,里面是不是还有土豆泥?” 吉姆大笑起来。“该有的都有,小妹,就是咱们妈妈一辈子不变的那套。” “什么风把你吹到这来了,艾伦?当然,我看到你当然很高兴啊。” 她和苏西一直处得不错,从她俩认识开始两人之间就从未有过分歧。事实上,如果有必要,她们还会联手对付吉姆。 “没什么特别的。我刚好路过这片,觉得应该过来给我的四个宝贝疙瘩一个惊喜哦。好吧,至少其中的两个。我可不想打扰孩子们享受洗澡。改天再来看他们吧。” “嗯……大小姐,你糊弄他或许没问题。”苏西指了指正在忙活各种晚餐配料的吉姆。“但别想蒙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艾伦的目光滑向马克杯,拿着杯子在面前的杯垫上转了一圈。“昨晚干了件蠢事。” 苏西回头看看,发现丈夫没在听,然后凑过来道。“继续。” “你知道的,近来我工作很辛苦。于是呢,我决定放松一下,应邀参加一个朋友的聚会。” 苏西的眼珠都鼓了出来。“你遇到某人了,对吧?” 艾伦的身体在座椅里扭起来,答道,“呃……也不算是啦。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长远的计划——” “没有就好,仅仅见过一面而已。那么,你们都干了什么?”艾伦坚定地保持沉默,直到听见苏西叹气,“不是吧?” 艾伦羞愧地点点头,试探地望向嫂子。“感觉很糟。以前从没做过这种事。” 苏西越过餐桌,握住艾伦的手。“那现在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一辈子的习惯就变了?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是这样么?” 她从苏西的手中挣脱出来,再次旋转马克杯。在嫂子面前从来就守不住秘密。“别给吉姆说。听到没有?” 苏西叉手放在胸口。“保证。怎么回事,宝贝?” 艾伦深深吸口气,老实交代,“是柯林。” “柯林?发生了什么?” “他又威胁要把我扔出去。有天晚上,妈妈不在家,柯林对我破口大骂。” 艾伦和她继父之间的问题持续了那么几年,或者说是太多年了。在继父的眼里,艾伦一无是处。她有时也在琢磨,继父在身边,是不是连喘气都不对。 “为什么?”苏西似乎吓了一跳。 “你知道吗?这次,我束手无策。我一直试着保持我们之间的距离。距离大到妈妈上周向我抱怨说我和她太疏远。我和妈妈以前一直亲密无间,直到柯林插了进来。” “或许你该搬出来,找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要是你们三个相互看不上眼,酒吧上的那间公寓就似乎太挤了。”苏西再次扭头向后,看看吉姆在做什么,然后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到,“他没有真的要把你扔出来吧,有没有?” 艾伦没法告诉苏西实话。真相一旦冒头,和谐之家就要分崩离析。她敷衍地笑着。“当然没有。天啊,有本事让他试试,我动作快得像子弹。” “他一直对你不依不饶,一定有什么原因。” 感觉马上要露馅,艾伦急忙搬来救兵,冲吉姆喊道,“我们今晚还能不能吃上饭啊?我他妈一天没吃东西了。”她看见苏西投来狐疑的一瞥,但她选择无视。 “刚刚好,哦,坏脾气的小家伙,我正要装盘。你们两个,动起来,布置餐桌。苏西,别忘了把番茄酱的瓶子翻出来。你知道,我们的大小姐有多喜欢那个玩意。” 艾伦冲他吐吐舌头。有些习惯发源于童年,历经青春,成年后继续枝繁叶茂,最终根深蒂固,难以撼动。番茄酱就是这样一种“习惯”,让艾伦根本无法割舍。 他们用一瓶赤霞珠佐餐,酒香和酱汁里的洋葱古怪地融合,构成一种绝佳的味道。大约十点,艾伦从餐桌前站起身,取过外套。 “嗨,你哪也别想去,”苏西不由分说地发号施令,“首先,你喝过酒了,不能开车。还有,要是能在明天一早见到你,孩子们肯定很高兴。” 艾伦并不相信后面这条理由,前一套说法好像也不是特别令人信服。她整晚就喝了一杯。明显,苏西是想把她留住,免得回家被继父的毒舌严刑拷打。 “我把沙发床给你收拾出来,艾丽,没问题。我同意苏的意见。今晚就别回去了,”吉姆说道。很显然,即使不明白苏西坚持艾伦应该留下的理由,他还是和平常一样,对妻子言听计从。他走出房间,留艾伦孤身一人面对嫂子的各种尴尬问题。 “听着,我不知道柯林是怎么了,但是如果你需要找人说说心里话,尽管来找我。明白吗?” 艾伦的眼睛模糊起来,“改天吧。谢谢你,苏。” “还有,你也应该离开那里,开启自己的生活。上帝啊,都三十岁了,还住在家里。” 吉姆咚咚咚走下楼梯,进入隔壁的客厅。 “不是你说的那样。我离开过家,记得吗?后来我又回到了那里。上个小伙子耍了我,搞得我无家可归,这不是我的错。是妈妈求我回家的。” “为什么?因为她和讨人喜欢的柯林之间发生了问题?”苏西的眉毛关切地拧在一起,开始清理桌上的盘子。 “我想不是。”艾伦离开餐桌,走到水槽前,开始冲洗盘子。苏西制止了她。“吉姆做了这么好吃的东西,我也得干点什么。” 苏西指着一台全新的不锈钢电器。“这有洗碗机。” “在我的词典里,这叫浪费钞票。让我来吧。我恨这些该死的玩意。” “尽胡说,如果想做点有用的事情,就去再泡杯咖啡。我去帮吉姆给你铺床。哦,顺便说下,如果家里的情况恶化,你随时可以来这里住一阵。我们可以把小客房给你清理出来,这样或许你就用不着在奇奇怪怪的人的床上醒来了。”她大声笑着,艾伦脸色大变。 “这不好笑,伙计。” “是不好笑,但是得有人点醒你。”苏西再次笑了起来,走到隔壁客厅里。 或许,这主意不坏!总而言之,值得考虑。 至少,这样会让她一劳永逸地摆脱继父。 1 Sausage toad,字面意思为香肠瘌蛤蟆,英式黑暗料理,把整根香肠横七竖八地和在面里烤,卖相恐怖。 第三章 他的车停在原地轰轰作响,他看着人群离开夜店。他决定按兵不动,耐心等待时机。他呼吸渐快,心跳也随之加快。过去几个月中,他已经逐渐适应这样的节奏。警察毫不知情,警察毫无头绪,因为他从头到尾细细推敲过自己的计划,一笔一画,每一个标点。要不是他的计划如此黑暗邪恶,凭着这股机灵劲,准能参加《英国大脑》1。 然而,今晚却是第一次,他要将这新鲜出炉的升级版方案付诸实施。操作手法将会有所改变,更加精致,更加纯熟。当然,女孩子们可不一定这么想。 他满怀期望地看到一个有着淡金色头发的女孩跌跌撞撞走出俱乐部。孤身一人,直奔出租车站。 该我上场了。他挂挡,打开仪表盘上一个小玩意儿的开关。“空车”的信号亮起,车内洒下淡淡的绿光。他开车缓缓靠近目标。女孩感到有车从后方接近,踉踉跄跄地转过身来。他投出明媚一笑,摇下窗户。“要出租车么,亲爱的。” “谢谢,刚好省了一段路,”淡金发女郎含糊不清地答道。她拽开车门,翻倒在后座上。 他瞥了一眼后视镜,小心翼翼地藏好心中的洋洋得意。“还好吧?” “没事,是我蠢,绊了自己一下。” “没关系,只要别伤到自己就行。你的安全最重要。”这是我的职业!“去哪,亲爱的?” “海洛,谢谢,丽人购精品店过去一点。” “哦,我知道那。扣好安全带。这才乖。你总不希望让警察把我们拦下吧?”他娓娓道来。这种腔调经过认真练习,宛若歌唱,足以让女孩子们放下警惕。 女孩抓起安全带,研究好半天,才恍然明白如何使用。标准的金发白痴。伙计,我可要好好玩玩你了。 他们穿城而过,驶上乡间小道,去往女孩家。他一直注意着女孩,等待机会图穷匕见。他看到,女孩留着一头短发,在后座昏昏欲睡。汽车驶向下个路口,他抓住机会,调头前往自己的王国。可怜的弗雷德舅舅的过世真是个意外惊喜,他本以为这老饭桶已经嗝屁好多年。舅舅留给他的那片地正是为所欲为的理想所在。 他哼出一段小调,那是在守候夜间猎物上钩时从电台听来的。女孩的头彻底倒在了座椅靠背上,他心里一阵狂喜。别担心,美人儿。等到了地方,你英俊的王子就会把你唤醒。他用一只手捂住嘴巴,按下自己吃吃的笑。 车拐进农场入口那条脏兮兮的小路上,女孩醒了,他大惊失色。操!你再睡会儿吧。可看到女孩脸上露出的惊恐,他知道自己心愿难遂。 女孩使劲要从安全带中挣脱出来。然而他早有准备,在接上女孩之前,他就往安全带卡扣处涂了强力胶水,安全带牢牢地系着。“放我出去!你在搞什么鬼?” “哦,马上就到了。安静坐好。我们很快就到家了。” “什么……这不是我的家。”女孩的眼睛大张,眨眨眼,流下两行眼泪,落在两颊。“求求你,让我回家吧,”她有气无力地恳求道。 “你会……及时到家的。” 女孩大惊失色,试着拉开车门,然而车门却纹丝不动。 他粗犷而尖锐的大笑在女孩的眼中刻下恐惧。是的,亲爱的,你应当惊慌。你要是不害怕,游戏怎么会好玩?他那充沛的狂放令女孩的脸害怕得扭曲,在这澎湃的感召之下,他开始勃起。多刺激啊。他甚至还没有碰到女孩。伙计,这会是多么兴奋啊。就算她不是迄今为止自己鸿运当头之下抓来的最漂亮的女孩,至少也是其中之一。如果其他女孩们看到他把她们全都一个个圈养起来,她们绝对也会花容失色——要是她们都没死的话。 谷仓就在眼前,月光从云层的缝隙探出来。他今天一整天都在那里忙活,确保自己的小游戏万无一失。最近的房子也在一英里之外。即便在宁静的夜晚,也没人能听见女孩的尖叫。 他在巨大的谷仓内将车停好,下车,拉动大门,将其关好。再用一根木棍别在大门的把手上,回到车前,猛地拽开后门。女孩受到惊吓,蜷缩成一团。他脱下束手束脚的外套,释放出憋了几小时的肌肉,从牛仔裤后口袋里掏出把军用多功能刀。他钻进车厢,从安全带卡扣处切断安全带,然后将挣扎的女孩拖出汽车。女孩刚在他面前站定,他用左手捏住女孩的双腕。右手瞄准女孩下巴猛击。这股力量令女孩朝后倒去,酒精对女孩的影响要比他预计得更大,女孩翻到在地上,失去意识。 他抬起女孩,将她扛到一间马厩中。马厩的地上满是稻草,角落里放着他早已备下的工具。他捡起绳子,把女孩的身体绑在马厩中央的橡木柱上,给女孩的手拷上手铐,降下顶上垂下的钩子。他将手铐挂到钩子上,升起滑轮,再将绳子绑在旁边的柱子上。女孩的手臂被升到了头顶上,不算太高;他不想让女孩有任何额外的不舒服。他还想让女孩在这里待很久。他回到角落,抓过一支输液架,从他为女孩准备的稻草床上拖过,放在柱子旁边。他用一根绳子,将支架绑在柱子上,以防女孩不小心将支架踢翻。又在输液架上挂了一只输液袋,将一根针扎进女孩的手臂。他不用费心给女孩喂吃的——点滴就能搞定。 他回到自己的工具旁,拿出行李袋,掏出一个小瓶和一条湿毛巾。他用毛巾把女孩脸上的妆擦干净。他爱自然的美,对女人们往脸上涂抹的各种垃圾嗤之以鼻。然后扭开瓶盖,将小瓶放在女孩鼻子下。 女孩马上醒转过来,躁动不安,像条咬住了渔夫撒在深海里鱼钩的鲨鱼。“求求你,我在哪?你想要干什么?” 他把手指竖在女孩唇边。“嘘嘘嘘……捣蛋鬼,你越老实,我们俩就越省事。明白吗?” 女孩的头垂到胸前,接着再次抬起。“我会听话的。我保证。请不要伤害我。” 他站起身,俯看女孩,冲她含情脉脉地笑了,解开牛仔裤的皮带。“哦,我就知道你会很乖。我猜,你会很听话。这样对我们都好。” 他把裤子蜕到脚踝,女孩睁圆了大眼睛,死死盯着他引以为傲的阴茎,像是希望把它瞪得软下去。他跪下,扯开女孩的小背心,露出粉色胸罩。 “现在,让我来看看你会不会搭配内衣。”他抬起女孩的臀部,拽下她的大腿裙,露出同样粉色的丁字裤、丝袜,还有吊带。“嗯,嗯,嗯……不错么。” 他用手轻轻地抚摸女孩大腿内侧,女孩紧闭双眼。他的阳物更加坚挺。他就喜欢女孩子假装自己不想要他——不想要他的宝贝——但是她们的抵抗持续不了多久。到头来,她们总会发现,他的魅力如此难挡。 1 Brain of Britain,英国大脑,BBC出品的益智答题节目。 第四章 第二天早上,艾伦上班晚到十分钟。布莱恩从电脑屏幕后探出头,冲她傻笑。 “怎么了?”艾伦不解,对这幅表情一头雾水。 “没什么。只是以前从没见你穿过这种妈咪服。说实话,我觉得不太适合你。” 艾伦低头看看自己的打底裤和长T恤,这是早上苏西固执坚持的结果,打心底赞同布莱恩的判断。这身打扮的确只适合一个成天围着孩子转的妈妈,而不像是一个需要与公众你来我往的专业人士。可是,开工前,她已经没时间回家换装了。 “我昨晚没回家。怎么了?不要这样盯着我看。我住在吉姆和苏西家。”艾伦向身体两侧摊摊手。“衣服的情况就是这样。天啊,要是我还穿着昨天那套过来,你肯定也会胡思乱想,嘀咕我做过些什么勾当。”她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了下来。“我他妈怎么都赢不了你。你为什么就不能换个活法,不要那么火眼金睛,不要盯着周围的一切,嗯哼?” 布莱恩冲艾伦露齿一笑。“那我不就失业了,对吧?你今天早上为什么如此敏感?还有,昨晚你为什么没回家?” “我才没那么敏感呢。壶里有水么?我快成人干了。” “别转移话题!” “转移什么话题?”艾伦皱眉,佯装不解。布莱恩摇摇头,走出房间。一看他那副样子,艾伦就知道,正式开始工作之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布莱恩回来了,端着一只马克杯,里面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他把咖啡放在艾伦面前。“别想回避我的问题。老实交代,我就放你一马。说实话,你昨晚为什么没回家?” 艾伦举起马克杯,对着黑沉沉的咖啡吹气。“我决定离开那里。” “哈利路亚!你要离开那里,你妈妈没问题吧?” 艾伦摇头,避开布莱恩的视线。“我还没告诉我妈这个决定。”就这件事,她决定到此为止。艾伦和继父的麻烦,布莱恩一无所知,她也不想让布莱恩整天惦记这些。 “对你妈妈来说,看着你离开肯定很难过。然而,迟早得有这么一天,我打赌,说不定你一离开,你妈妈就会感到如释重负。” “我才没那么难相处呢,”艾伦不服气地回了一句。 “别冲我撒气。我不过是在陈述事实。人们都把自己的隐私当成宝。一家子挤在酒吧上的那间两居室,可真没什么乐子。就拿我自己来说,我就没办法和其他两个成年人分享这么一片小天地。” 艾伦以前并没从这方面思考过自己的困境。或许,她对继父的看法并不公平。她抿着咖啡,出神地想了一会儿,接着很快得出结论,过去几年里,只要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就不会像她继父一样对待自己。只要艾伦在跟前,他就浑身上下冒邪火。 布莱恩打断她的沉思。“昨晚怎么样?” “你指唐娜的姐姐?” 布莱恩点点头,接下来,艾伦给他讲述昨晚如何沙里淘金,拜访唐娜姐姐的家,发掘出些许线索,指引她找到了出租车司机。 “嗯……有趣。好吧,至少我们取得了一些进展。如果夜店室内的保安摄像头拍到了那个待在阴影中的人就好办了。我今天和吉普赛的经理联系一下。要是这方面没什么进展,或许我们应该开始调查司机的背景。你怎么看?” “很好。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应该查下司机的背景,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你去做这件事,我继续排查地址簿。稍后,如果情况允许,我想去看看唐娜的妈妈。” “好的,好戏准备开演。” 他们埋首工作,直到中午都没有再相互讲话。 “我窜出去买个Subway。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艾伦揉揉肚子,想想这个问题。“鸡丁,这个对我胃口。” “OK,二十分钟后回来。” 艾伦走到外间把烧水壶打开,再回到办公桌前,看见一个妇人站在前门边,大约五十好几六十出头。 “不好意思。有什么能效劳么?”艾伦问道,突然想起自己还穿着奇怪的衣服。 “希望如此,亲爱的。昨晚你去看我的女儿了。” “啊……您一定是肖太太,您是唐娜和谢丽尔的妈妈?” 妇人点头,目光落在地上。“是的。我想过来见见你。家里面一致决定,当威尔不在时,就由我来联系你。接下来几周,他要参加几项比赛。” “您不坐下来么?我原本打算下午去拜访您。很遗憾得知唐娜失踪的消息。我向您保证,我和我的搭档将全力以赴,尽我们所能,将您的女儿带回家。” 妇人在艾伦桌前的椅子坐下,挺直身子,丝毫也没有放松的样子。“你打算从哪开始?我想知道你会如何展开这样一个调查。威尔给我说,你和你的搭档以前曾经当过警察。” “我们做过警察。没错。我们现在还认识一些警察,要是案子卡住了,可以向他们请求支援。” 妇人松了口气。“那真是太好了。我以前一直搞不懂,要是有人拐走了唐娜,私家公司怎么能去追踪、调查那些人的背景。你觉得是不是有人拐走了唐娜?” “现在还很难讲,肖太太。我们的调查才刚刚开始。到目前为止,我们仅仅接触过谢丽尔和出租车司机。” “那个开出租的为什么没有老老实实等在那,看着她进门?司机们现在已经一点都没了规矩吗?你听说那些可怕的事情了吧,就是一些年轻女孩遇到的事,尤其是那些喝醉的女孩……我真想不通,唐娜到底为什么要把自己灌醉。她不是那样的人。” “您是什么意思?唐娜通常不喝过量,还是彻底不喝酒?” “哦,她倒是喜欢时不时地喝两杯,但我从来没见她喝醉过。请注意,我真的很少和她一起出外社交,这种机会不太多。” 艾伦仔细端详着妇人。肖女士似乎出身豪门,对钱司空见惯。她身上的高级定制套装,精心梳理的头发,已经在无声地向艾伦诉说着一切。“我问过谢丽尔同样的问题,但是,如果可以,我还希望听到您的答复。您觉得会不会还有别的什么原因,使得唐娜离开自己的家庭、朋友,还有亲人?” 看上去,这问题让妇人颇感疑惑。“我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原因。你是指,唐娜是自己主动离家出走的?” “我们必须严肃考虑这个情况的可能性。要是知道地球上到底有多少人离家出走,您肯定会大吃一惊。这世界上有很多人,一旦遇到什么问题啦、麻烦啦,宁愿一走了之,或者埋头躲起来。您能不能回忆一下,最近几个月里,唐娜有没有经历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没有,什么也没有。” “她的婚姻状态呢?威尔和唐娜相处得还好吗?” 妇人伸出手,握住珍珠项链。“你觉得这背后都是威尔在捣鬼?” 艾伦摇摇头,“不,我相信他。” “那为什么这样问?” “我必须要了解足够的背景信息,这样才有可能发现线索,找到一个突破口。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手头可供继续展开的线索太少。我只是相信,唐娜应该不是一个站起来扭头就走的人。” “那么,现在我们应该做什么?” “我的搭档打算着手调查您的女儿在夜店碰到的那个人。” “什么人?”这个消息似乎让肖太太大吃一惊。 谢丽尔还没有告诉她?为什么?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妈妈?艾伦反复掂量这步棋该如何下,她不想引起眼前这位夫人任何不必要的担忧。“是谢丽尔随口提到的一些信息。我觉得,可能也算不上有多重要。” “我坚持,你必须告诉我实话。我再问一遍,到底什么人?” “谢丽尔告诉我说,晚上在夜店,有个人在盯着她们看,所以她觉得我该查一查,就是这样。” 肖太太对这个提议置之一笑。“男人们当然都会盯着她们看。道理明摆着,我的两个女儿都很漂亮,这些年来她们各自都有很多、很多的仰慕者。” 艾伦决定让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我也觉得肯定就该是这么回事。老实讲,我询问司机时,他说自己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看着唐娜走进家门。从法律上说,司机没有责任。所以,我们又回到了原点。” “好吧,这么说吧,我可以向你保证,威尔和唐娜的婚姻坚若磐石。” “他们的婚姻,两边都没有状况?” “绝对没有。我亲手抚养女儿成长,教她们要全心全意爱丈夫。我的女儿可不像别的那些个女孩,冲着随便哪个汤姆、迪克,还是哈利什么的就能投怀送抱。我告诉过女儿们,要她们尊重自己,尊重自己的丈夫。你现在向我暗示我的女儿可能不规不矩,这让我无比震惊。” “绝对无意冒犯。肖太太,我的工作就需要让我问这些问题。或许您应当再考虑下您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您是我们的联络人。一个大活人,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突然就失踪不见,这是非常严重的案件。一旦最终真相揭开,这种案子的结局,往往骇人听闻,亲人们恐怕很难承受。所以,我请您再好好琢磨琢磨我刚才提到的这个问题。” “当然,当然。你是对的,我很抱歉。请别在意我刚才的那些昏头话。” 妇人为刚才自己的反应过度而由衷地感到歉意。“调查质询就是这样,开头狠下硬工夫,最后才有好结果。只要能让您的女儿回家,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这时,布莱恩走进前门,艾伦压低声音,收束了两人间的交谈。 “啊哈,我的搭档回来了。布莱恩,这位是肖太太,唐娜·恩德斯比的母亲。” 布莱恩连忙把午餐扔在桌上,握住妇人的手。 “很高兴见到你,布莱恩。好吧,如果现在我们彼此都已经再榨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的话,我得走了。我预约了高尔夫俱乐部的午餐会。” “我也很高兴见到您。请相信我们,我们会尽一切所能,让这件案子有个圆满的结局。” 看到布莱恩入戏如此之深,把自己的角色演绎得略显过火,艾伦不得不敛起笑容。艾伦和妇人一起站起,两人握手道别,布莱恩拉开大门,送肖太太出门。 访客身后的大门一经关闭,艾伦便继续到外面煮咖啡。“好家伙,可算能喝上这口了。” 布莱恩凑近身来,把艾伦的三明治递给她。“不好对付?” “肖太太现在是我们的联络人。” “怎么回事?我看还可以嘛。”布莱恩朝自己的三明治咬了一大口,接着擦去嘴角上的蛋黄酱。 “你个猪!只有时间能告诉我们她妈妈会不会是个麻烦。只有时间能告诉。”艾伦用热水冲开咖啡粉,然后从自己的三明治上小巧地咬了一口——怎么看都比布莱恩刚才的那口精致,哼哼道,“好吃死了,鸡丁鸡丁我最爱。” 寻人猎手生活中又一个筋疲力尽的日子结束了,艾伦开车回家。驶入酒吧——也就是她家——所在的那条路时,艾伦的内脏难受得像是打了一个巨大的结。她穿过酒吧背面私家住宅门,顿时身陷一场争执之中。 “我都给你说了快一百次了。我要她滚蛋。” “但是,柯林,我不能就这样把自己的女儿扔出去。” 争吵的声音来自客厅。艾伦还未决定,究竟是打断母亲和继父,还是站在门厅继续偷听。她决定站在原地,听继父如何贬损自己,母亲又会如何捍卫自己,诸如此类。 “她是个成年女人,艾琳。现在多大了?三十?” “是有三十了,亲爱的。但是她能去哪呢?” “你知道吗?我真他妈不在乎,你让她过得太他妈舒服了。说到这,你还给她洗衣服、熨衣服、做饭。我是听说过有那么一些小子,整天和妈妈窝在家里,但是还真没见过女孩子也像这个样子。” “讲话摸摸良心,柯林。以前她确实离开过家。但后来,那个谁出了问题,这不是她的错。” “多少孩子都和同伴掰了,又去自己找间房子。她为啥就不行。” “她会的。给她留点时间。她工作太忙,没空出去打听房子的消息。” “她只有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我就把她扔到大街上。我无法忍受她整天吊着张脸的那个阴沉劲。” “好吧,亲爱的。” 艾伦蹑手蹑脚回到卧室,开始打包。随后,艾伦注意到母亲立在门边,泪水涟涟地望着自己。 “用不着说什么了,妈妈。我听见他刚才说的话了,每个字都清清楚楚。” “哦,艾伦,我真不希望看到事情变成这样。这是你的家。” 艾伦重重叹口气。“这里曾经是我的家,曾经是,爸爸还活着的时候……你遇见他之前。” “现在也是,艾伦,我们以前讨论过很多次了。柯林爱你,把你当成他自己的孩子一样。” 艾伦只有傻笑。妈妈对男人真是毫无头绪。父亲一度掌控着妈妈,虽然没有像柯林那么严重,但父亲确实是在操纵母亲,他们都一样。谢天谢地,吉姆并没有受到母亲生命中男人们的影响。“他当然爱我了,要不为什么还打算把我扔出去?” “他不是要赶你走。就算你要离开这,也是你自己愿意才行。”母亲走进房间,伸出胳膊。 艾伦摇摇头,退后一步。这就是妈妈应对一切的方式——拥抱,一个拥抱就想让这个世界变得正常。“这次不行,妈妈。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他是一个什么样的混蛋。” 母亲抽了一口气。“艾伦,马上收回这句话。” “我不。你太盲目了,没有注意到他是什么样的人,这不是我的错。自打他住进这间酒吧,他就把全部的精力放在了发号施令上。只要他管事,父亲那份属于我们的遗产,吉姆和我就别想指望。” “你父亲去世时,我们就讨论过这个问题。你和吉姆当时很乐意保留这间酒吧,把你们继承的财产继续投在这里。” “我们过去的确心甘情愿。那是在他来这很久之前的事了。现在,他每天唯一做的就是把挣到的钱喝个精光。你给我说说,过去两年,他为这间酒吧做过什么?” 妈妈看上去很悲伤,艾伦的言辞让她震撼。虽然她想说些什么,可一提到那个败家子,她的舌头就僵住了,长时间一动不动。 “呃……好吧,是我自己乐意经营这一切。对他来说,很难摸清头绪,做出有益的贡献。” “那又是为什么,妈妈?我来告诉你原因,他就是一个懒惰的混蛋。” “够了!我不允许你再评论这个人,我爱他。”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是不是?他可以随便咒骂我,但我必须闭嘴。这就对了,妈妈。你做出了你的选择。我十分钟后就从你的视线中消失。” 妈妈摇摇头,转过身去,垂下肩膀。然后走出艾伦的房间,静静地在身后关上大门。出乎自己的意料,艾伦的喉头团在一起。她咳了一声,继续将衣服扔进床上的行李箱中。 衣服全部打包完毕,收好浴室的化妆品后,艾伦坐在床上,打给哥哥。 “嗨,吉姆,你们的提议还有效么?” “什么提议?” “和你们住上一阵。” “当然没问题,快来吧。” “谢谢。这就去。” 艾伦挂上电话,从床上将箱子提下,抓起收拾停当的旅行袋,向楼下走去。妈妈在楼梯口等着她。 “这件事变成这样,我很遗憾,亲爱的。” “等我找到住的地方再和你联系。至少,我还能和吉姆和苏西住几天。” “又要去消耗别人的热情,是不是?”柯林从妈妈身后发问。他将妈妈拉回来,让艾伦从他们面前走过。 “告诉你,柯林,这里过去是我的家,现在还是我的家。如果我想搅事,我可以强迫妈妈把它卖了。不管你乐意不乐意,这地方有我的钱。下次你再冲我叽叽歪歪,就好好想想这个。” 柯林一脸蔑视。这是艾伦第一次向他正式还击,感觉真好。为了妈妈的幸福,掩藏真实感觉,取悦这个男人,这一切让艾伦深恶痛绝。 柯林瞪着她。艾伦从后门走出,把行李放在后备厢。艾伦伤心地最后看了一眼从小长大的酒吧,却只见到柯林站在那里,死死瞪着她。艾伦双臂向两侧摊开,又拍向大腿。她钻进车里,从后面开出,绕过她的继父,这位宿敌的怒目而视,化成了一道满意的微笑。 第五章 几天后的周四,布莱恩上班时,经过艾伦的办公桌,把前晚的报纸扔在艾伦的桌上。 “你想让我看什么?”艾伦皱着眉头,半睡半醒地问道。 “第三版。不,不是那个裸体美少女。你就看一眼然后再决定吧。”布莱恩脱下他的外套挂在椅背上,然后启动电脑。 就在艾伦开始读这篇报道时,她听见布莱恩飞速敲击键盘。他把显示器转向艾伦的方向。“很眼熟,不是吗?” 艾伦摇摇头。“眼熟吗?”她继续扫一眼报纸,布莱恩的屏幕上,照片里的女孩正盯着她。 “有时候,你可真够笨的。再仔细看看。好吧,就算你可能并不认识照片中的女孩,但是……”布莱恩不再说下去,艾伦知道,他想让自己来琢磨。 艾伦突然像被闪电击中了一样坐直身体。“我的老天,这不是她,但这女的可真像是她的双胞胎姐妹。”报纸上那个女孩失踪了,不是唐娜·恩德斯比,完全是另一个人。但是,这两个人有着明显的相似之处。“这是你第一次听说这个女孩吗?” “是,有点儿不可思议,是吧?” “我得给国家总局的求助热线打个电话,看看就这个女孩,他们是否知道些什么。等会儿,这上面说她是几天前在伍斯特失踪的。” “是,我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各种奇异而纷繁的意象风暴一样卷过艾伦的脑袋。 “我明白这套把戏。你怎么想?” “一个连环绑架犯。喜欢二十几岁不到三十的淡金发苗条女子。” 布莱恩陷进他的椅子,手指迅猛地开始了第二次敲击,速度之快,令艾伦看着都觉得有点头晕。 “你在做什么?”她问道,最终好奇心还是占据上风。 “我在把这六个月以来所有登在报纸上的失踪人士广告拉出来。” “好主意。我准备给国家总局求助热线的詹妮打个电话,请她也这么干。并不是所有失踪人士都会登在报纸上,不是吗?” 布莱恩起身走到房间里其他角落。“这活儿需要精力,我得在开始之前煮杯咖啡。” “嗨,詹妮,我是艾伦。最近怎么样?” “艾伦,惊喜呀,我挺好,像往常一样,压力不小,活可不闲。你呢?” 艾伦笑了起来。“跟你完全一样。我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我们目前正在处理一个案子,昨晚报纸上的一篇报道让我们想起了什么。” “真的吗?我们知道这个案子吗?” “我想是的,有关唐娜·恩德斯比。她丈夫周一时报告老婆失踪。他之前有过前科,所以他觉得警察不会帮这个忙,因此他雇了我们。” 艾伦听见詹妮敲击键盘。“找到了。长得真漂亮。我恐怕她正排在一条长队的后面。你知道的,现在失踪儿童优先,而且我们这都登记了好几千起。” “我知道。我想请你在宝贵的工作时间中抽五分钟,帮我做个小调查?” “为了你做什么都行啊。具体地说,你需要什么?” 艾伦移向椅子边缘,拿起笔记本和一支笔。同时,布莱恩把一杯咖啡放在了她的桌上。艾伦朝他竖起大拇指,表示詹妮愿意提供帮助。“好的,我们正在排查过去六个月的报纸档案,看看伍斯特地区有没有任何二十几岁的淡金发苗条女子被上报失踪。” “好,我会这么做。然后看看我们能得到什么结果,可以吗?” 艾伦耐心等着詹妮搜索她那庞大的数据库,这期间的沉默仿佛过了好几个小时。 “好了,我来看看。你手头有笔吗?”詹妮最终开口说道。 “开始吧。” “你刚才提到了唐娜·恩德斯比。还有阿比·福尔克,二十六岁,今年六月失踪。下一个是杰斯明·索尔特,二十五岁,七月失踪。然后是瑞秋·穆尔,二十八,九月失踪。最后还有一个叫梅洛迪·戴维森的,二十九岁,十月份被报告失踪。” “你有没有看她们的照片?” “正看着。”詹妮倒抽一口冷气,补充道,“我的天,她们看起来长得完全一样,或者说非常非常像。” “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不过你介意把她们的照片和档案传给我吗?” “分享档案的事我必须跟头儿汇报一下。不一定会允许我这么做,不过我觉得她不会反对我传给你这些照片。归根结底,我们都在努力找到她们,不是吗?” “詹妮,你绝对是我的大救星,你今天能搞定这事吗?” “我现在就给你传这些照片,档案的事我下午再联系你。头儿现在正在开会。” “什么时候都可以。这真是帮大忙了。有了这些女孩的名字我就能进行深入的调查了。你不会因此惹上什么麻烦吧,詹妮?” “一点儿也不会。我回头再打给你,艾伦。” “谢谢。再会。”艾伦挂上电话,朝着空中挥出一拳。 布莱恩把屏幕转向她。“你想对比这些名字和批注吗?” “好的,你发现了什么?” 布莱恩列出的名单和詹妮提供的别无二致。“这太疯狂了。我想你的猜测可能是对的。” “你是指可能会存在一个连环绑架犯?” “毫无疑问。你看看每个女孩上报失踪的时间,几乎都间隔一个月,只有十一月没有。应该把这发现向警方通报吗?” “你觉得我们应该吗?”艾伦用一个疑问句回应布莱恩的问题。 “为什么不呢?” “我觉得有点太武断。现在就把这些女孩联系起来有点为时过早,我们仅仅基于有几个女孩子失踪这点。” “我同意,但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事情,艾丽。” “是吗?是什么?” “她们的相貌。” 布莱恩指着从屏幕上跳出来的五张脸。他是对的,除了面孔上这里或那里的一些奇怪瘢痕斑点,还有发型上的差异之外,所有的女孩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是对的,该死,不过我们今天至少应该将这件事放一放。詹妮正在请求上司的允许,看能不能让我们得到这些失踪姑娘的资料。如果拿到这些信息,我们就能厘清头绪,了解到目前为止,针对那些失踪女孩都进行过什么样的调查。资料上至少会有一个警方的联系方式吧,这将会成为我们的突破口。或许我还能直接联系调查人员之类的。” “好吧,你看得很透。在那之前我们该做点什么?” “你可以继续在电脑上施展神通。就算我们不能拿到那些资料,还可以看看你在那些报纸堆里都翻出些什么。” “有道理。那你要做些什么?” “我准备联系威廉·恩德斯比,然后继续排查唐娜的地址簿。等会儿……”艾伦扫视一眼姓名列表,在地址簿上翻找,看看能不能对上其他失踪女孩的名字。令她失望的是,一无所获。 艾伦不知道恩德斯比是否在家,虽然唐娜的妈妈让艾伦联系她,但艾伦还是觉得直接与威尔打交道为好,除非他另有打算。 “嗨,威廉。我是艾伦·巴拉齐尔” “老天,你找到唐娜了?” “抱歉,还没有。我能在今天来见见你吗,向你报告一下调查进度。” “哦,我明白。如果你想来的话,我这面没问题。我明天要飞到德国去参加一个比赛,所以今天我一整天都会耗在健身房。” “很好。健身房在哪儿?” “在波伊克那头,杰克健身房。我会从十一点待到六点。” “哇,炼得这么凶。”艾伦为他的耐力震惊。她曾经试着在健身房活动活动手脚,但从没坚持过半小时。 “我也不是片刻不停地运动啦。我还会和教练、其他健身者尝试一些新的技巧。嘿,丑话说在前头,你可能会被那些家伙吹口哨。别理他们就行了,他们没什么别的意思。” 艾伦轻轻地笑了。“谢谢你的提醒。如果你方便的话,我会在两点到。” “好的。一会儿见。” 艾伦挂了电话。“一定很有趣。” 布莱恩朝她咧嘴一笑。“你和那些二头肌已经很久没见了,是吧?” 艾伦冲他吐吐舌头。“好吧。整天和一匹肌肉种马一起工作?我哪有那个好运啊,你说呢?” “真是感人肺腑,亲爱的。” 在上午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继续各自的工作,然后窜到隔壁的酒吧吃一顿农夫套餐1。大约一点四十五,艾伦动身出发去健身房。 当艾伦进门时,前台负责接待的女孩露出一个欢快的微笑。“有什么能效劳的?” “我来找威廉·恩德斯比。他正等着我。” 女孩站了起来,笑得更加灿烂。“啊,好的,他让我留意你一下。这边。” 艾伦注意到这个女孩身上穿的慢跑裤有多么贴身,就像是喷塑在她健壮的大腿和圆润的臀部上一样。艾伦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盯着她看,却发现这倒是蛮难。我改天真的也得炼出这么一身。 她跟着这个年轻的姑娘越过几排顶级健身器械,直到后面一个用绳子隔开的区域。姑娘放下一头的绳子让艾伦穿过。 威尔正忙着做卧推,额头上的汗在顶灯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嗨,威尔。别管我,继续。” 他哼了一声,把杠铃放回架子上。“我休息下,伙计们。”他对两旁另外两个男人说道。其中一个男人比艾伦更矮,大约五英尺四英寸。但是另一个大约有五英尺十英寸,有着和威尔一样的身材。这令艾伦印象深刻。她从未在一个地方见过这么多的健美男子。 两个男人将艾伦上下打量一番,转身向房间右手侧的饮水机走去。艾伦在猛喘粗气的威尔身边坐下。 “稍等。”威尔说。他几大口就喝下一瓶水。“啊,好多了。” “不着急,你慢慢恢复吧。” “马上就好。你健身吗?” 艾伦看一眼自己的身材,展开双臂,“我看起来像吗?” 威尔耸耸肩。“我看不像。” 这不是艾伦想要的回答,她努力不让自己受到的伤害表现出来,因此问道,“你的飞机是什么时候?” 威尔取来另一瓶水,“明天晚上。” 艾伦抽下鼻子,她的鼻腔里充满了汗水和除臭剂混合的味道,这让她忍不住想打喷嚏。幸运的是,除臭剂压倒了汗味。她用手指揉揉鼻子。“你们是组团参加这些比赛吗?” “有时是。大部分时间我都是独自一人参赛。我和公司有一份自由合同,对于我在什么时候干什么的规定会比较灵活。” “你真幸运。” “哦,那是当然。那边的小伙子们经常抱怨工作让他们束手束脚。十一月,他们设法腾出时间参加了一个比赛,但是为了让老板高兴,他们不得不牺牲了一些常规假期。”他放低声音,身体稍稍前倾。“不管怎么说,要是跟我比起来,他们肯定不够好。这不是自负,这是事实。你都看到我赢的那些奖杯了。” “是啊,但既然你有足够的时间参加各种比赛,你当然能比他们赢得更多的奖杯。” 威尔愣了,皱着眉头,好像在思索艾伦的逻辑。辞穷之际,他迅速转换话题。“那么,你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好像她就凭空消失了一样,是吗?” 提到妻子时,威尔眼中流露出悲伤,如同艾伦第一次与他会面时所看到的一样。艾伦很同情他。就算是素不相识,也能看出他有多么关心唐娜,多么爱她。 “看上去似乎如此。但我们找到了一些新的线索,有可能为我们的调查带来突破。” 他歪着脑袋。“新线索,比如?” “目前为止,情况还不明朗,但是我们正开始着手调查伍斯特地区其他失踪姑娘的信息。我们现在正在深入调查。我非常不愿意让你现在就过分乐观。也许等你回来时我们能发现更多的信息。我们已经和国家总局热线取得了联系。他们稍后会回复我们。希望这些蛛丝马迹能够将我们指引向正确的方向。” 艾伦四下张望,发现和威尔一起锻炼的两个男人正在看她。要是艾伦不明就里,肯定以为那两人正在对自己指指点点,表情还相当猥亵。这时,三个穿着短裤和紧身上衣的女孩经过那两人身边,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艾伦放松地叹了口气。你这愚蠢的母马,男人们都是这样——眼睛永远都盯着女孩们看。 “我一回来就会打给你。别在意那两人。他们根本不用大脑,而是用下半身来思考。人畜无害,真的。” “我发现了。我猜女孩们在这附近经常被骚扰,嗯?” “没我以前去过的那些健身房那么严重。你要考虑加入吗?” “暂时没有。”她又望向那两个男人。看到他们的注意力又回到她身上。高个儿用手肘推推另一个的肋下,他们俩大笑出声。显然艾伦成了他们的笑柄。她很想过去修理他们一顿。“我得走了。祝你比赛成功。希望你回来时我能有一些好消息给你。” “谢谢,艾伦。很感谢你能过来。如果要是发现了什么,可以联系多琳。我每次都把旅馆电话告诉她。我现在身上没带电话号码,否则我现在就能留给你。” “你提醒我了,多琳上天来见我,我正打算问你是否可以和她分享信息。毕竟你是雇我们的人。” “可以,抱歉,我应该一开始就说清楚的。我们是个亲密的家庭,对我来说你可以和多琳——或谢丽尔,就这件事而言——分享任何信息。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就是带唐娜回家。” “我会很快打给你,要么来找你,只要我们发现些什么。” 她转身,在那两个男人的注视下走向大门。她浑身哆嗦。为什么仅仅被男人看,我就会变成这样? 1 Ploughman’s Lunch,英式简餐,由奶酪、泡菜,以及面包组成。 第六章 差两分十点,他将农场的活计放下,踱去谷仓。俘虏就关在这里。他停在门外,侧耳倾听。除了低低的呻吟,再没别的动静。很好,药正在起效。 他拉开巨大的仓门,一寸一寸,动作缓慢,试着不让女孩察觉自己。立在门口,朝内望去。女孩被蒙着眼睛,一丝不挂,似乎并没有听到自己。用一根幻想的手指,他掠过女孩的面颊,顺着修长的脖子向下,抵达圆润的胸。拇指和食指动了起来,就像亲手将女孩的胸部捏在两指之间。喉头升起一声呜咽,胯下激动地硬起来。女孩歪歪耳朵。 “有人么?”女孩低语道。 他保持沉默,迫切想要看到女孩的反应。 “求求你,救救我……” 他上前几步。干脆的稻草在脚下嘎吱作响。泪水从女孩的眼罩下流出,在脸上闪烁。他依然默不作声。这让女孩饱受折磨,突破了恐惧的极限。 “求求你……救救我……”女孩呜咽道,肩膀随着哭泣起起落落。颤抖让女孩的胸微微晃动,让他愈加兴奋。 他低下身子,跪在地上,缓慢伸出手,停在距女孩胸部几寸之遥。手指感到女孩身体散发出的热气,刺破十二月夜晚的寒凉。他哄自己说,女孩就像自己一样兴奋。然而,他知道,恐惧的效果,因人而异。有些人会变得浑身冰冷,而有些则会身体发烫。女孩向后蹭,可手依然被绑在头顶上方,无法大幅度移动。他想大笑,又生生压下。他喜欢观看。哪个男人不是呢? 他不认为自己是跟踪狂,也恨这个字眼,更喜欢将自己称为“旁观者”。毕竟,看人,是他乐趣所在。他的手慢慢滑下,拉开牛仔裤的拉链,动作轻柔,让女孩无法察觉。惊喜总让他呼吸急促。女孩的头再次侧了过来。 “谁?”女孩将腿收起,缩成一团,遮挡自己的裸体。 他还是一言不发,静静观察猎物。女孩身体的反应、嗓音中渗透出的恐惧,都让他陶醉不已。 很快,谷仓里充斥着女孩的哭泣,哀号低回反复,“你是谁?” 又过了十分钟,他更靠近一步,这样就可以触摸女孩乳白色的肉体。手指碰到女孩的膝盖。一开始,她并没有反应。可能是她没有觉察。手指一根接一根张开,在她温暖而湿润的肉体上铺排伸展。女孩发出尖叫,他有恃无恐。外面没人能听见。 手滑过她的大腿。女孩蹬腿,踢中他脑袋一侧。他毫不退缩,抓住女孩的脚踝,拉直,摆在面前的稻草上。接着坐在女孩的腿上,仔细打量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女孩扭动,试图反抗。然而,她的手被绑住,挣扎徒劳无功。他推动注射器开关。药需要花几分钟才能起效,然而,最终,女孩的身体松弛下来,头耷拉在肩膀上,发出呻吟。 我以前是多蠢啊,让她们活着才更好玩。他一面想着,一面褪去牛仔裤,脱下短裤。 * * * 艾伦回到家中。好吧,似乎不应该这么说——晚上,艾伦回到哥哥的家。 “嗨,小妹。为什么皱眉?” “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吃完饭后,我们谈谈好吗。不要让小孩子们听到。” 吉姆看上去颇为关切。 “跟工作有关。” “哦,我知道了。想帮我切菜么?” 艾伦的嘴歪到一边。“我还有得选么。今天我们吃什么?” “农舍派1。你帮我把紫甘蓝切碎,再把苹果切丁,好吗?” “当然。”艾伦迷茫地备菜,看哥哥在旁边欢快地吹口哨,翻炒肉馅、洋葱,还有去皮的土豆。这不是第一次,让艾伦对哥哥心生仰慕,他是如此适应家庭生活,全心全意热爱晚上为全家操持做饭。显而易见,苏西也乐见哥哥的付出。很多时候,光是孩子们就已经让她焦头烂额。艾伦就无法想象自己应当如何扮演这样的角色。母亲,或者说家庭生活,绝对、绝对不在她的字典里。 “嗨,梦想家,你在想啥?” “真的没什么。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是多么为你感到骄傲?” 吉姆转过头,面对艾伦,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艾丽,你真是太好了。”哥哥用胳膊搂过艾伦的肩膀,在头顶上亲了她一下。“我也很为你骄傲。你离开警队,自己创业,需要很多勇气。很多的勇气。我很高兴,看到你——当然还有布莱恩已经取得了成功。” 艾伦从他怀中挣脱出来。“我是指所有这一切。你是个好父亲,也是苏西的完美先生。我知道,如果没有你,她注定会迷失。我就是想说,你的所作所为是多么了不起。并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像你一样为家庭付出这么多,亲爱的。” “怎么突然想到了这个?你不考虑成家么?” “哈,要是那样的话,首先,我得找个合适的人。或许我压根找不到。我真的很想给你讲讲心里话。当然,从我住你家开始,我慢慢变得多愁善感了起来。”艾伦开玩笑似的给哥哥肚子一拳。 “现在终于掏心窝子了。” “脸皮真厚,我是认真的。” “你们俩背着我讲些什么?”苏西从门口发问。 “我正在告诉我那神奇的哥哥,他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丈夫和父亲。” 苏西焕发着自豪,迈进房间,向吉姆走来。“他的确是。我也常常告诉他这一点,但记住,不要讲太多,他会骄傲的。” “好了,你们两个。够了。干点活,收拾餐桌。我把这些放到一起就好了。如果你们愿意,晚饭前我们可以喝一杯。” “呃……我已经告诉孩子们,你会过去和他们玩一会儿Wii。艾丽和我能把这些都弄完。” “所有艰难的工作都完成了。怪不得现在要把我甩开。”吉姆吻了苏西的嘴唇,离开房间。 片刻之后,三个男孩在前面的房间里兴奋大叫。艾伦倒了两杯霞多丽,和苏西谈了半个小时闺房趣事,直到烤箱的闹铃响起,男孩子们加入进来,迫不及待饱餐一顿。   清理完厨房,苏西和孩子们上楼睡觉,艾伦就案子咨询哥哥的意见,这案子已经开始让她有些困扰了。 “稍等。卧室有个大画板。我去拿下来,一起看看能不能理出个头绪。” 艾伦感激地冲他笑了。“好主意。” 吉姆拿着画板和孩子们的一只彩笔回到餐厅。艾伦翻遍手袋,找出一个笔记本。她给吉姆念出目前收集的信息,吉姆再将这些信息分门别类,填在不同的圆圈里。 “国家热线今天本来应该给我个回话,但我一直没接到。我请詹妮和她的头儿谈谈,看能不能让我查看这些女孩的失踪人口档案。”艾伦指着笔记本上女孩的名字。 “我大概能帮上忙。明天上班时,我查查档案,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那太好了。多一双眼睛盯着,总归多一份好处。布莱恩和我都认为,我们对上了一个系列诱拐犯,甚至有可能是杀手,但现在我们没有找到更多的信息,也没见过尸体,一切都还不能确定。” “除了女孩的名字之外,手头还有什么别的信息?”吉姆问道。 “她们的年龄。” “告诉我年龄。” 艾伦在每个女孩的名字旁注上年龄,“明天才能拿到地址,”她告诉哥哥,调子里透着沮丧。 “还有什么?” “我还有每个女孩失踪的月份,但是没有确切日期。” “写下来。”哥哥向后靠,叠起双臂。“你是对的。没有太多线索,是吧?” “要是看到她们的照片,你就能够发现另外一个重要线索,她们长得都很像。这将是我的突破方向。” “你的直觉很好。你应该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小妹。” “我以前直觉的确不错。离开警队后,如果这些感觉还多少能剩点下来,现在该是它们行动起来的时候了。要是我们收集到更多的信息,明天晚上能不能再一起看看?” “当然,”吉姆猛挥胳膊,绕过艾伦的肩膀,将她搂向自己。“我喜欢帮自己的小妹妹摆脱困境。” “论个头我不如你,论出手我可不弱。”艾伦锤在哥哥的肩头,证明自己的力量。 1 Cottage pie,英国传统食品,肉做馅,土豆泥做酥皮。虽然名字中含有pie,但与真正意义上的肉馅饼(Mincepie)颇有不同。 第七章 第二天早上,艾伦抢在一大家人前占领浴室,赶在交通高峰前,冲出家门去上班。将大衣挂好,打开暖气,吹散办公室的寒意后,她首先做的就是再次联系詹妮。 “你好,詹妮。我是艾伦。” “艾伦,很抱歉,昨天没回你电话。老板开了一下午会。等我跟她说上话,我猜你早就走了。” “没关系。结果如何?” “把你的电子邮件地址或者传真号告诉我,随便哪个都行。我待会放下电话就把资料发给你。头儿完全同意让你参与进来。‘多双手帮忙,总多些希望,’这就是她原话。其实,我还有些事要告诉你。” “哦,是什么事?” “就在这几天,听说又有个女孩被报告失踪,看看她的照片,我觉得,你真应该考虑把她收在你的列表里,和其他女孩放在一起调查。” “该死。她叫什么?” “蒂娜·琼斯。晚上去伍斯特市里,然后失踪了。” “不会又是在吉普赛夜店附近吧,是吗?” “文件里没这么写。我这就把资料发过去,等会再跟头说一声,我这面就没问题了。” “谢谢你,詹妮。我真的很感激。我哥哥吉姆就在中部地区西区警局工作。他从那头也会追查这件事。老天保佑,希望他们能挖出点什么来。” “听上去不错啊,艾伦。有什么进展的话,告诉我们一声好吗?” “当然。你能把资料发到我们的电子邮箱么,在我们的档案上写着邮件地址。” “这就发。再聊。” “再见了。”就在挂上电话时,布莱恩走进前门。“早上好啊,迟到的家伙,”艾伦取笑道。 布莱恩的眉毛拧成一个问号。“我迟到了?墙上的钟显示差一刻九点。我每天都会这个时候到,我可不像某些人。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把你从床上踢下去,以免老婆下夜班回来撞破奸情?” “你怎么就入了这一行,不当喜剧演员太可惜了。”艾伦冲他明媚一笑,睫毛眨眨。 “哈,哈,好冷的笑话。” 艾伦收起笑容,向布莱恩告知刚才取得的最新进展。 “天啊,我怎么不记得这两天在文件上见过这个名字。让我搜搜。”布莱恩启动电脑,敲击几个键。“啊,找到了。”他安静下来,阅读屏幕上的信息。“没有什么新的内容。伍斯特地区失踪人口列表变长了,又加了一个名字。这里有她们的描述。没放出太多新内容,但我们那个推论应当还成立。” “吉姆上班后,也会开始从他那头着手查一查。他的看法和我们相同。可是,我们谁都明白,没有证据,事情就很难办。” “那么,我们今天有什么安排?” “这样,你先去煮两杯可口的咖啡,我想咱们可以试着联系一下其他失踪女性的亲属。我已经把唐娜的地址簿过完一遍了。” “如果我是唐娜的丈夫,我可不会大老远飞到国外,去参加什么该死的比赛。你有没有把这个告诉吉姆?或许是我们错了,太急着排除了他的嫌疑。你怎么看?” 艾伦耸耸肩,撇撇嘴。“我不确定。他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是他主动雇我们来找老婆的,还记得不?” “是的,我猜你有自己的看法。不过,要我说,我们还是应该盯紧他。” “我们是该盯住他,可你知道吗,昨天在健身房,周围全是些衣不遮体的性感女郎,他依然是一幅模范丈夫的样子,跟他的同伴一点都不像。” “那或许是考虑到你在场的缘故。有没有哪个筋肉白痴和你搭茬?” “那倒没有。我到健身房时,还有他的两个朋友在场。我们一谈起话来,他们就走开了。我发现,在我们谈话期间,那两人盯着我们看,怪让人毛骨悚然的。”艾伦打个寒颤,回忆起经过那两个人离开健身房时,自己的感受。 “我去煮咖啡。下次再去那个地方,叫上我陪你。听到没有?” 艾伦把手放在胸口,再次冲布莱恩大眨眼睛。“我的英雄,要是没有你的保护,我该怎么办呢?” 布莱恩在屋外重重地跺脚,含糊不清地说道,“算了吧,我可是一片好心,可是换来了什么?” 艾伦抑制住大笑,打开电脑,查看收件箱。下载詹妮发来的文件,点击打印。布莱恩端着咖啡回到房间时,她已经从打印机上取回文件,将它们放在办公桌上整齐地码好。又取来黄色的便笺,写下每个女孩的名字,贴在不同的文件堆上。 “现在,我们从哪开始?”艾伦接过布莱恩递过来盛满咖啡的马克杯,讨论下一步如何展开。“按名单的顺序倒着开始如何?先从最近失踪的女孩查起?我不是指最近的两个。”她捡起一张纸,大声念出名字。“梅洛迪·戴维森,二十九岁,已婚,十月十五日失踪。” “我觉得这主意不错。你希望我和你一起做这件事,还是让我干点别的什么?” 艾伦脸上露出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我希望你查查看蒂娜·琼斯,看看这面还能挖出点什么。为她创建一个文件夹。今晚我就带回家,和吉姆一起推敲细节。” “你想今晚和吉姆一起讨论?” 他的口气里是不是透露出不满?没有吧,布莱恩不会被这样的事情冒犯,会么?“没问题吧?”艾伦略显迟疑地问道。 “当然,我觉得,应该没问题吧。好吧,既然你问到了……咱们就谈谈。我认为,你不应该和你哥哥谈论这些,真的。这是我们的案子,我指这些案子。一旦我们解决了这个案子,我们肯定能解决的,这算谁的功劳呢?警察?国家热线?我们应该打响自己的牌子。我们正在努力让生意兴旺起来,不是吗?” 艾伦看得分明,布莱恩坐立不安的姿态,透露出他的真实感受,他对此并不舒服。她很感激,并且欣赏布莱恩能够坦诚指正她的错误。然而另一方面,以哥哥形式介入其中的警方,很可能将成为他们揭开真相的关键。她见过这样的故事。他们都曾经当过警察,都见过这样的故事。有时候,微不足道的线索触发了另一个相关案子的记忆。要不,就是相似的犯罪或犯案手法,让人想起一个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名字。 “我彻彻底底明白你的意思,一般来讲,我会完全赞同你的看法。但是,这件案子,这些案子,需要我们动员一切力量,才有可能取得令人满意的结果。我的目标,或者说,我们的目标,就是把女孩子们安全地带回家,不是吗?” 布莱恩点头表示同意,然而还是若有所思地开始他的工作。“OK,”他就冒出这么一句。 艾伦知道,布莱恩脑子正在飞快运转,想要琢磨出另一个理由,说服艾伦由他们自己独力完成这件案子,就像此前他们共同侦破的众多案件一样。 艾伦一丁点也不愿意和布莱恩闹僵。过去八年多,他们一直是很亲密的朋友。艾伦团起一张纸,朝布莱恩砸去。正中脑门。他抬起头,瞪着艾伦。艾伦挤出几张鬼脸,布莱恩终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你知道我是对的。” 布莱恩叹口气,然而笑容依然挂在脸上。“是啊,你总是对的。”他最终还是让步了。 重大分歧就这样避免了,艾伦很满意,埋头工作,寻找梅洛迪·戴维森文件上的联系人姓名和电话号码。 “你好,请问戴维森先生么?” “是的,你是哪位?” “你不认识我,先生。我叫艾伦·巴拉齐尔。我与国家失踪人口调查局合作,调查失踪者。你能否抽时间和我谈谈。” “我有点糊涂。你是说,你正在调查梅洛迪的案子么?” “情况比较复杂。我正在调查伍斯特地区过去几个月发生的几起女性失踪案件,发现了你妻子的名字。” “我大概明白了。你想知道些什么?” “首先,我必须声明,我非常不愿意让你感到任何不快。所以,无论何时,只要你想挂电话,随时可以挂,”艾伦说道,抓起准备好的笔记。 “继续。” “能不能谈谈你妻子失踪的一些情况?” “已经说了这么多,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想出什么新鲜东西。那个周末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们非常恩爱。” “你认为,她是在什么地方走失的?” “伍斯特市中心。没有人看见。警察问了个遍,一无所获。” “资料上显示,当时你的妻子和朋友们一起出门。” 他颤抖地舒了口气。“我求她别去,甚至恳求她,可有个女孩要移民去澳大利亚。这是为那个女孩举办的告别聚会。她没有参加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晚餐,出去和朋友们在一起……现在,我再也不能和她庆祝结婚纪念日了。” “千万别这样,积极一些,戴维森先生。这些事情会有转机的。有时候,人们需要从生活的各种压力中透透气。” “问题就在这里。她没什么压力。我们对彼此非常坦诚。如果有压力,她肯定会告诉我,可她从没提起过。求求你,巴拉齐尔女士,找到我的妻子。没有她,我就是一艘正在下沉的船。那是迟早的事——” “戴维森先生,请你千万不要这么想。如果梅洛迪在某个地方,我向你发誓,一定会把她找回来。” “警察也这么说。他们一开始把我当作嫌疑犯审问,就那么一次,之后就再没来找过我。我绝不会做任何伤害我家梅洛迪的事,绝对不会。” 艾伦了解,一旦出现这种情况,调查另一半的配偶是警察的标准工作流程。在今天这个时代,很多看上去幸福满满的婚姻,背后都隐藏着玄机,彻底清查方见端倪。某些极端情况下,面对警察的盘问,肆虐者心理崩溃,领着警方找到伴侣的埋身之所,翻出支离破碎的尸体,案件以这样的方式宣告收场。 “你,或者警方,有没有同你妻子的好朋友谈谈?” “有的,警察盘问了斯黛西,后来我也恳求她告诉我,梅洛迪到底有没有秘密。最后,她熬不住崩溃了,发誓道,任何能有助于找到梅洛迪的事情,只要她知道的,绝不会向我们隐瞒。” 艾伦随后问了一个常规问题。“你妻子是否有任何债务?她失踪后,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没有。我的妻子有她渴望的一切。所有一切,应有尽有。”他重重地咬住最后几个字,强调自己的观点。 “好吧,现在我们已经与你建立了联系,戴维森先生。在我们正在进行的调查中,我会留心你妻子的案子,我向你保证,我们会竭尽所能,希望很快就能为你带来有关梅洛迪的好消息。” “希望如此。医生告诉我这两周不要上班了。家里的一切都有梅洛迪的影子。我成天到头盯着大门,祈祷她穿门而过,钻进我的怀抱。我需要让生活回到以前的样子。外面这么冷,我想知道她冷不冷,饿不饿。” 艾伦留下电话号码。“随时打给我。我希望能够尽快告诉你最新的情况。再次为打扰你而抱歉。” “请找到她。”结束这通电话前,戴维森先生如此说道。 “太伤心了。很明显,他就像威尔·恩德斯比一样,深爱着自己的妻子。真是活见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布莱恩?为什么会有人拐跑这么美丽幸福的女人,再把她们统统杀掉?” “太阳为什么放光芒?地球为什么是圆的?”布莱恩耸耸肩。“只要看看每天的新闻,你就知道我们生活在一个多么肮脏的世界。我能看到的不是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而是事情只会变更糟。” “是啊,我也常常觉得世界太糟糕。”有那么一瞬间,艾伦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经历的痛苦生活。马上,她就打消了自己的多愁善感。一个混蛋继父萦绕左右,那才叫痛苦。“继续。下一个是谁?啊,这个,瑞秋·摩尔,”她将梅洛迪·戴维森的文件移到一旁,动作轻柔,就像对待一件价值不菲的艺术品,然后找出名单里下个女孩的文件夹。“瑞秋·摩尔。对她,我们所知不多,只知道她在九月十号失踪。二十八岁。该死,这上面说,她出去庆祝通过所有的法律考试。她将在接下来的一周开始在麦克尼科尔斯及其伙伴们事务所上班。” “喔,你还得联系她的家人,祝你好运。” “是啊,要不我把这个放一放再说。” 布莱恩咯咯地笑了。“你可不能像个懦夫哦。继续,加把劲。” 艾伦咽下嘴里的口水,举起电话,“请问,是摩尔先生么?” “是,”男人粗鲁地答道。 “摩尔先生,您应该不认识我。我叫艾伦·巴拉齐尔。因为一个案子,我与国家失踪人口调查局合作,我相信这件案子牵扯到您女儿。” “你找到她了?”男人的声音变得柔和。 “很抱歉,没有。我绝非有意让您空欢喜一场。” 男子倦怠地叹口气。“真该死。那么,我能为你做些什么?我已经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警察。” “您可以讲讲您女儿失踪的具体地点。她出门和朋友们聚会,是吧?” “是的。就在伍斯特市中心。我一辈子都在这里生活,在这里工作,在大街上行走,从没感到一丁点不安全,瑞秋也一样。她不蠢,巴拉齐尔女士。她不会和不认识的人走掉,钻进陌生人的车,或者做别的什么傻事。其他女孩也许会比较随便,可我的瑞秋绝不会这样。” 好吧,这或许意味着:如果她和别人走掉,那一定是她认识的人。“很抱歉,我需要问一个私人问题,但这个问题很重要。您的女儿是否有什么债务?会不会有什么原因,迫使她打包离开?” “没有。我供她上大学。她没有债务。我的女儿自己挣钱自己花。她也不是那种女孩,拼命攀比,追逐新潮。” “有没有发现她的衣服或者行李箱之类的东西不见了?” “没有,没发现任何异常。警察要我们检查她的东西,我和妻子照做了,我告诉过他们,什么也没少。直到她失踪的那天晚上,她也没有收到任何不友善的电话。就像她整个人消失在空气中一样。” “好的,我刚才说过了,我正在查一些案件。如果找到什么您或许会感兴趣的蛛丝马迹,我会尽可能通知您。” “谢谢,我很感激。再见。” 千头万绪在艾伦的脑海中闪现,她心烦意乱地挂了电话。 “怎么样?”布莱恩问道。 “对不起,我走神了。瑞秋爸爸的话,让我想到点什么。” “快点,淑女。讲一讲?”布莱恩离开了自己的办公桌,俯在艾伦的桌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父亲说,瑞秋绝不会进陌生人的车。” “那又怎么样?我认识的女人都会这么说。” 艾伦抬头看着他,“啧”的一声道。“你没想明白?”布莱恩摇头,皱眉。“如果瑞秋进了某人的一辆车,那一定是她认识的人。或许,我们应该认真查一查这些女孩的朋友或者熟人,看看这些人有没有干系。你怎么看?” “或许,你找对了路子。但那样的话,我们要花很长时间才能理出个头绪。我们的首要任务应当是唐娜·恩德斯比。毕竟,是她丈夫在为我们买单。我们千万得记住这一点。”布莱恩用手扫过艾伦桌上的文件夹。“这些女孩的优先级不能超过唐娜。无论如何,现在我们都应该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如果我们找到了唐娜,就有可能找到其他女孩。” 布莱恩是对的。但是从心底里,有些事情开始膨胀,就像身上痒得让艾伦发狂,却够不着,挠不到。 整整一天,艾伦都在和失踪人员的亲属打电话。下午四点半,夜色开始逐渐罩住外面。“我会给杰斯明·索尔特的亲人打个电话,这就是我们的一天。” “好主意。我还有一个案子,明早再处理,好吧?” 艾伦做个鬼脸。她最讨厌工作拖拖拉拉。艾伦翻出阿比·福尔克的文件夹,快速地扫过,“阿比的妈妈住在我们那片,好吧,是吉姆家附近。我可以在回家的路上拜访她。” “行。或者你也可以在明早上班时看看她。” “走着瞧。你知道我的风格是什么样的。” “好啊。”布莱恩再次开始重重地敲击键盘。 好吧,看看能从杰斯明·索尔特身上挖到什么?似乎不会有太多收获。艾伦拨打了下一位失踪女士的联系人电话。 “你好?” “你好,请问是罗勃·特罗克么?” “是的,你是哪位?” “很抱歉打扰你,特罗克先生。我是艾伦·巴拉齐尔。我正在就一起案件,与国家失踪人口调查局进行合作,可能会与杰斯明有关。” “我的天啊,你是说你还在找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联系我了。她失踪还是在七月份。” “我知道。对此我深表遗憾。在那段时间里,你与杰斯明是否取得过任何联系?” “没有。你刚才是在说,你正在调查另一起案件?” “是这样,实际上,我们正在调查五六起案件,这些案件具有相似之处。” “为什么以前没人告诉我这些?你知道警察指责我伤害她,你知道吗?” “直到最近几天,调查才取得了一些进展。我很遗憾警察们对你进行调查。但你也可以理解,他们必须了解你女朋友生活的方方面面。这不针对你个人。” “或许吧。请等一等。你是说,杰斯明有可能还活着么?” “我不清楚。除非我们找到别的证据。还有,你绝不能放弃希望。我已经同杰斯明的其他家人谈过,我想问你一些同样问过他们的问题。” “什么问题?” “有没有可能存在一些原因,让杰斯明离家出走。有没有什么债务?她消失之前的那段时间,你认为,她会不会面临着巨大的压力?” 男人沉默片刻,伤心地说,“没什么压力,除非你认为组织婚礼也是什么了不起的压力。我们本来应该在九月份结婚。我不得不取消了一切,向一百多个人一一告知,为什么要取消婚礼。这是多么折磨,经受了多少猜疑,你可以想象。” “真是太糟了。杰斯明的家人有没有帮助你,向宾客们散布消息?” 男人轻咳一下。“没有。他们埋怨我。他们还在埋怨我,因为他们的小女儿失踪了。”艾伦正想再次致歉,他补充道,“每一天,自从她失踪之后,他妈的每一天,我都出去找她。今天我下班早,你打电话来我正好在家。平时,只要我不上班,就出去找她。我正准备做一个三明治,然后到外面去那些尚未去过的地方,继续寻找杰斯明。” 艾伦从他的声音中听到绝望的气息。他显然非常爱杰斯明,不顾一切想找她回来。“她在市中心失踪,是不是?” “是的,我们就是这么想的。她和女孩子们一起在夜晚外出。她们总是在周五晚上出门。她和女孩子们出去玩,而我就去会会本地的小伙子们。” “如果杰斯明和她的朋友们出门,那么为什么没有人了解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问了又问,但是没人能告诉我任何事情。” “一点线索都没有?或许,有没有可疑的人在周围游荡?” “我都问过了。她们一个个喝得烂醉如泥,说没见到什么异乎寻常的事情。当然,她们全都很烦恼,觉得在某种程度上,是她们搞丢了杰斯明。我们都有这种感觉,真的。” “我正在跟进一些新的调查。你的女朋友,不好意思,是杰斯明。她有没有每周或者每月定期去什么地方?“ “你是指俱乐部之类的东西么?” “对,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 “她常常进城,大部分周五晚会去吉普赛夜店。除了……” 琢磨着艾伦的问题,他的思绪渐渐漂远。艾伦进一步提醒他,“她有没有参加某个游泳俱乐部、健身房,或者夜校课程,诸如此类的?” “据我所知,没有。她,我们,大部分业余时间都在一起,当然,除了周五晚上。稍等。那段时间,她会在午餐时间和一个女孩一起去健身房。波伊克那边那家新开的健身房。叫什么来着?” 艾伦刚好知道他提到的那家健身房。“杰克健身房。是不是这个?”她向布莱恩看过去,而布莱恩则抬起脑袋,眉毛也立起来。 “就是这家,她只去过几次。她说,希望在婚礼前更加健美。我觉得,她一直很完美。我告诉她,这是拿钱打水漂。” “谢谢你,特罗克先生。你帮了大忙。努力保持乐观。如果我找到有关的信息,我会联系你。” “我很感谢。一直以来,都是我自己孤军奋战,那种感觉并不好受。” “我完全理解。我向你保证,你不再是唯一努力寻找杰斯明的人。我们也会竭尽全力,让你和她团聚。”艾伦让他记下办公室电话和手机号码,然后挂断。 “听上去,现在我们找到了一些联系。”艾伦放下电话后,布莱恩说道。 “我们确实找到一些。准确地说,三条。健身房、伍斯特市中心,以及夜店。顺便问问,你和俱乐部经理接触得怎么样?” “该死,我就说好像还有件事情没做。我打电话,他们告诉我经理在开会。明天一早,我就做这件事情。” 艾伦注意到布莱恩的脸红了。她看看表。“在今天过完之前,你还有时间打电话。或许现在打比明天一早要好。” 布莱恩点头,冲她挤挤眼。“奴隶主。” 是的,艾伦就是奴隶主,尤其当女人们身陷险境时。 第八章 艾伦出门时,雨下得更大了。她没有预约,想着应该打个电话好了,以防万一福尔克太太不在家。圣彼得镇新小区上每家每户门廊的灯光指引着艾伦的道路。 她按响门铃,一个妇人应道,“马上来。” 艾伦往门廊的灯光下凑近,躲避雨水,等人开门。一个穿着体面、看起来大约六十出头的妇人打开房门。 “福尔克太太?” 妇人上下打量着她,“是的,你是?” “很抱歉打扰您。”艾伦伸出手,“我是艾伦·巴拉齐尔,经营伍斯特寻人热线。现在我和搭档正在调查一起案子,这起案子和您女儿的案子很相似。我们正在帮国家失踪人口总局寻找线索。不知您能否回想一下阿比失踪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谢天谢地。请进来,这天气实在太糟。” 艾伦跟随妇人进屋,进到一个连着阳光房的、漂漂亮亮的橡木厨房中,不过十二月倒没有多少阳光可供享受。福尔克太太在壶里倒满水,放在烧得像消防栓一样通红的炉灶烤盘上,然后将注意力转回艾伦身上。 “请坐。” 艾伦在大餐桌旁的长凳上坐下,把手袋扔在地上。她在面前打开阿比·福尔克的资料。“先说明一下,我真的不想让您难过,福尔克太太。如果您感到任何不适,可以在任何时候让我停下,给我说一声就行。” “谢谢。只是提醒你一句,想起阿比时,我还是会变得非常情绪化。” “可以理解。没什么能够比一个母亲的爱更强大。”艾伦瞟一眼放在餐桌中央显眼处的照片,里面是一个美丽的淡金发少女。 “这实在是太突然。虽然我不常去教堂,但每晚都会祈祷她能尽快平安归来。”水壶响了,福尔克太太起身,将它从烤盘上取下。“茶还是咖啡,亲爱的?” “喝茶就好,谢谢您。”艾伦等她泡完茶后再开始询问。 福尔克太太将一些瓷杯和茶托放在桌上,然后坐到对面的长凳上。 “您能告诉我阿比失踪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出去和她的男朋友理查德吃了顿饭。后来他们决定去镇上的一家夜店。你知道吗,我完全忘了那家店叫什么名字。”她摇摇头,看起来相当尴尬。 “可能是吉普赛?” “对,吉普赛。理查德说他让阿比等在街角,自己试着去拦辆出租车。那大概是凌晨一点,那里的每个人都在拦车,所以理查德决定去出租车排队的地方找一辆。” “理查德找到了吗?” “没有,他花了足足三十分钟找车,甚至还打了几个电话给当地的出租车行。一无所获。他放弃了,回到夜店,却发现阿比已经走了。他以为阿比等得太久,因此赌气走了。” “那么理查德后来怎么做了?” “他回家了。你知道,如果有什么惹到她的话,阿比很容易大发雷霆。第二天早上理查德打电话来道歉,我们才第一次听说这事。” “那通电话一定像晴天霹雳。” 福尔克太太的眼睛湿润了,拿起女儿的照片,紧紧抱在胸前。“我这辈子从没经历过这么糟糕的事情。” “有没有什么理由会让您女儿突然出走?把目前所有的事情都抛之脑后?” “从来没有,甚至在……” “在什么?”艾伦小心追问道。 “在她债务越来越多时,她最终也还是正视了自己的行为。” “我能问下是什么样的债务么?”艾伦觉得自己终于捞到了一些什么。 “爱逛街的年轻女孩经常有的那种债务。她把信用卡刷爆了,月底又忘了存钱进去付账单。这些银行总是让人轻而易举就忘了自己还欠着钱。真该把他们统统毙了。” “多少钱的债?如果您不介意告诉我的话。” “我想想。那是大概一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她还和麦克住在一起。我想大概是三万镑左右。” “麦克怎么处理这件事?” “哦,你绝对不会碰见比他更好的小伙子了。他帮阿比还了一些债,我想大概有一万磅,但是最后阿比做得实在太过分。” “这是什么意思?” “她甩了麦克。我们都被这个决定震惊了。麦克为此心烦意乱了好几个月。然而,他们还是保持了朋友关系。你知道,他甚至还经常过来。当阿比失踪的消息出现在报纸上时,他还过来帮忙找她。这对理查德来说可不好受,他俩几乎就在这间屋子里炸开了锅。我必须朝他们尖叫才能使他们停止争吵。我敢肯定,如果没拦住他俩的话,他们能把对方脑瓜仁打出来。” “我明白了。”然而,艾伦并没有完全理解这位前男友的举动,她小心地问道,“这难道不是有点奇怪吗,麦克就这么跑了过来?” “也不能这么说。几年来他一直我们家的好朋友。他和阿比一起上的学,当然,他们离开学校很久后才在一起。实话说,我曾经认为——或者说希望——他们有一天能结婚。但他们分开时我也并没有干涉。他们有自己的道理,这不是我该关心的。” “所以,关于阿比为什么会消失,您并没有头绪?您有没有检查一下她的房间,看看是否有包或者衣服消失了?” “我一开始就这么做了。但她就是那么不见了。”福尔克太太捏着手指,发出咔咔的响声,强调自己的观点。 “您觉得她的男朋友,理查德会和我见面吗?” “没有理由不见面啊。他现在仍然非常沮丧,我们都一样。我们就是想找到她。接到她打来的电话,告诉我们说她还活着,一切都好。一无所知最让人抓狂。我走在街上看到人们对我指指点点,要么就是穿过马路避免和我说话。这不正常,不是吗?” “人们有时候很难相信有人仅仅只是失踪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认为是我们做了什么,让阿比失踪的?我之前从没这么想过。”她把照片放回桌子中间,在面前摆摆手。“我的老天爷啊。人们怎么会这么想?你觉得发生了什么事,巴拉齐尔小姐?” “现在说什么还太早,我今早才拿到这些女孩们的资料。” “女孩们?这么说不止一个人失踪?” “是的,这就是我和搭档正在调查的事。你或许会管这个叫——可能有所关联。” “有多少女孩?什么样的关联?”这位夫人睁大眼睛,背挺直。 “我真的不想让您盲目燃起希望,但眼下的情况是,一共有五个女孩,她们的际遇都与阿比相似。” “这到底说明了什么?” “您……”艾伦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的表达方式,以免刺激到女孩的母亲。“您女儿可能找到了诱拐,并且被某人关押起来。”她实在不想挑明,他们正在寻找的很可能是个连环杀手。 福尔克太太大口喘气,一只手捂住嘴。艾伦越过餐桌,将自己的手放在她的另一只手上。“非常抱歉,我不该告诉你的。” 福尔克太太放下捂着嘴的手,低声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警察们不能打起精神,严肃调查这起案件?” 艾伦知道,如果没有五个女孩中任何一人的尸体作为证据出现,警察不会对这个案子有所行动,如果真有连环杀手的话。 “一旦我收集齐全证据,我也会问相同的问题。福尔克太太,如果您没什么要补充的,那我就走了。” “我想不起来任何有用的东西,谢谢你专门抽时间过来。有什么消息请通知我。” 艾伦喝完茶后告辞,觉得自己似乎多少改善了福尔克太太的生活。至少她现在了解详情,明白警察为什么对他们不闻不问。当艾伦到家后,她询问吉姆,等孩子们上床后,能否再次对案情进行讨论。 吃完作晚餐的肉酱意大利面,厨房清理干净后,艾伦把档案放在餐桌上,和哥哥谈起自己的猜测。 “哇哦!如果你猜得不错,小妹,那么,处理这些案子的人应该是我们警察,而不是你们。” “我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就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而言,这些姑娘仅仅只是失踪了。在尸体出现之前,你们这些家伙是不会碰这个案子的。” “这倒是真的。不过我还是会把你的发现告诉我的侦探搭档。你永远不会知道这有没有可能引起他的兴趣,推动警方参与其中。” 艾伦皱皱鼻子,“不能这样,吉姆。实际上我们现在已经发现了其他一些案子。我想自己试试看,在没有外界帮助的情况下,能将这件案子推到什么地步。我觉得布莱恩也希望这样。” “我明白了。不用说,我会全力支持你,只要是工作时间之外,绝对没问题。” 艾伦吻在哥哥的脸颊上。“你真是个大救星,总是会有一些绝妙的主意灵光一现,把问题处理得妥妥当当。” “那么,你接下来去哪调查?” “我们会着重聚焦三个主要关节,还不算这些女孩都是淡金发美女。我让布莱恩去追查那个夜店经理。我自己准备调查健身房。几个女孩常去同一家健身房。还有一个情况就是,所有的女孩都在市中心失踪。我晚上会去探探,看看能不能找出点什么。” “你怎么想?” “还不是很确定。可能是一个出租车司机,一个外卖货车司机?谁知道呢。现在说这些都还太早。这周末我会汇总所有线索,看看能不能找出条管用的。” “别忘了,我们明天要带孩子们去马尔文野餐。” “好吧,周日之前我把这些事放到一边好了。我可不想为任何人错过一次散步,或是在山上饱餐一顿的机会。” 每当要反思自己的生活时,艾伦喜欢去马尔文山。这个地方对她来说有种奇妙的魅力。站在山顶,眺望整个伍斯特郡和赫里福德郡的郊外,心旷神怡。父亲还活着时,艾伦每周日都会带他出去兜风,留下母亲经营酒吧。每次他们都会在这座山上散步。那里时间似乎过得飞快。艾伦闭上眼睛,深情地回忆起和父亲一起度过的欢乐时光。吉姆肯定知道她现在想些什么,他环抱艾伦,将手温柔地放在她的脑后。“我懂。我也很想念老家伙。” 艾伦听到苏西走进厨房,感到嫂子的胳膊环绕过自己。艾伦笑了,“这是什么?全家抱抱?” “是啊,我们现在都需要一个这样的拥抱,”苏西边说边朝冰箱走去。“有人想偷吃冰淇淋么?” 艾伦从她哥哥的怀中挣脱出来,朝他眨眨眼。“谢谢。”她把桌上的资料整理起来塞进包里。“好主意,有巧克力味的吗?” “巧克力,薄荷,草莓,香草。只要有我那些孩子们在,你必须准备好各种口味。” “你应该去开个冷饮店。” 所有人都笑了,他们一边用华夫饼夹着冰淇淋,一边讨论着野餐该带的食物。 第九章 他死死盯着这群女孩,微微感到些许颤栗,血管中有甜蜜的渴望在撩拨。有个女孩披着婚纱,毫无疑问,这场女性派对专门为她举办。六个女孩争先恐后地往自己的喉咙灌鸡尾酒,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在一旁冷眼旁观。完美的猎物!他在心中念道。他站在夜店的阴影中,手在裤子里摩挲着,以免下身抵住裤门拉链。向猎物猛扑过去之前,观察,揣摩,这才是令他最为兴奋的部分。 女孩们拉着新娘下到舞池,将她围成一圈。女孩们蹦啊跳啊,伸出手臂齐齐指着新娘,她们大呼小叫。距离太远,他听不清女孩们喊的是什么。他蹭向舞池边缘,小心翼翼地继续潜身于阴影之中。 他尽力用耳朵压下音乐的节奏,听见其中一个女孩嚷嚷着:“戴安娜明早就要结婚啦。”他猜对了:其中确有一位新娘。新娘声音洪亮,看上去讲话直言不讳,不是那种口不择言,而是坦诚,毫无城府。他喜欢有点野的女孩,驯服那些张扬的姑娘实在让他陶醉不已。活泼的女孩比安静的女孩更能让他找到感觉。她们激烈的反抗只会逼他使出更多手段。 这些女孩子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像个淑女一样举手投足?他的母亲也是这样。表面深受邻里尊敬,可只要喝个烂醉,用不了多久,就会随便找个男人,钻到他们的裤裆底下,蜷成一团。母亲每晚都会带着不同男人回家。在他成长过程中,有众多“叔叔”相伴,让他不禁以为,自己属于本地最大的家族。 新娘独自走到夜店另一头,去上洗手间。对他来说,这时机不错,至少可以和她谈谈。他闪出阴影,装作漫不经心地朝同一个方向走去。等新娘出来,他就能有所行动。他靠在墙上,脚撑在身后,等候新娘现身。几分钟后,耐心消磨殆尽,他咬紧下巴,放松,再咬紧下巴,再放松,最终,新娘晃晃悠悠踱出卫生间,迈向这边。 “晚上好。你看上去玩得很开心嘛。”他笑着,露出一口完美的白牙。 “我可要好好利用这最后的自由之夜。”新娘没有停步,继续走回到朋友们身边。 他没有回话。尽管醉眼惺忪,从新娘的应答来看,还算健谈,一点也不尖刻,这给他一点点小惊喜。一想到几个小时后,这位新娘就属于自己,他的脉搏兴奋地加速。随后,他走了回去,再次将自己浸没在阴影中,观察,等待。 夜色迷离,欢饮时光飞逝,女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地变成醉鬼。她们喧闹,欢叫,令周围跳舞的人感到不快。保安们像是预感到会有麻烦,三三两两盘踞在舞池边,这让他心烦意乱。他决定离开这里,去外面守候自己的机会。 他找到一个视野绝佳的位置,可以清楚观察夜店的进进出出。阴影中,他按动手表上的按钮,表盘点亮,时间已过凌晨一点半。半个小时后,夜店就会关门,顾客清场。他动身前去开车,利用这三十分钟在这个街区转转。 差五分两点,他看见新娘站在台阶上。孤身一人。新娘正冲街上东张西望,高高低低迈下台阶。猜她正在寻找一辆出租车,他便发动汽车,靠近夜店。看到仪表盘上的载客标志,新娘举手,他在新娘身旁停下。后门打开,他从后视镜中看到新娘翻滚进后座,猛地拽上身后的车门。 他掩饰嗓音,声音低沉,不易分辨,问道,“去哪,亲爱的?” 新娘含含糊糊报出地址,他根本听不清,但这完全不是问题。目的地早已设定完毕。他从夜店启动,沿公路出城。新娘躺倒在后座,轻声打鼾。他忍不住傻笑出声。 道路变得颠簸,新娘身体开始左摇右晃,他踩下刹车,稍稍减速。他望向后视镜,发现新娘重新安睡。抵达谷仓,下车前,他检查新娘是否还在沉睡。他打开仓门,轻轻拉出一个缝隙,方便他等会抱着女孩走进谷仓。悄无声息地,他在谷仓中巡视了一圈,听到另一个女孩在睡梦中呻吟。他打开相邻的马厩大门,检查装备,一切就绪,静候新来者就位,随后他回到车旁,将新娘带来。 他小心地将新娘从座椅上移下,用强壮的胳膊抱起她,女孩身子翻动,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甚至还将胳膊环在他的脖子上,这令他倍感愉悦。 他脚下干草发出脆响,惊醒了另一个女孩。 “是谁?”女孩喃喃道。 他一言不发,等会再处理她。很幸运,新来者陷入沉睡,没有听到女孩的叫喊。这让他有充足的时间做些必要的准备,使新娘能够更舒适地和他共处。脱去新娘的衣服后,他惊艳地打量着女孩的身体,肤色匀称,身材修长。他抑制了碰触女孩的冲动,必须先将她万无一失地安置好。他降下吊钩,绑住女孩的双手,然后将手固定在吊钩上。 就轻轻地扎一下!他抑制住笑声,将针插入女孩的左臂。女孩还在睡觉。利用滑轮升起吊钩,他后退一步,尽情欣赏女孩。目前为止最好的猎物。皮肤紧实,身材丰满。他的舌头在干裂的嘴唇间游走。喉咙发出呻吟,下身胀痛。口中开始分泌唾液。他不顾一切想要这女孩,然而,他此前还从没上过一个失去知觉的女孩。 他用脚碰碰女孩的腿。女孩稍一晃动,随后再次沉沉睡去。他迫切地想得到女孩,双膝跪在地上,用手抚摸女孩的腿。他忘了这个女孩明天就要结婚,只是感到肌肤光滑,就像是专门为他,为这个场合,在腿上打上一层蜡。在他的触碰下。女孩的腿开始抽搐,他压下另一个窃笑。他的手抵达女孩大腿内侧,女孩睁开眼睛,飞快地眨眼,看见他的脸距自己仅几寸之遥。女孩爆发出一声尖叫,他期待已久。她们一开始全都这样,镇静剂会让她们顺从。 “你!别碰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有点惊讶,女孩清醒的速度令人意想不到。我猜这就是恐惧对人的影响。 他拨动注射器开关,加大剂量。眨眼工夫,女孩激动的情绪开始迟钝。他又等了几分钟,确保女孩不会踢到他,才继续深入。 女孩的眼皮开始下垂,难以睁开。他减缓了输液架上的药品滴定速度。他不想让女孩彻底昏迷。他脱去裤子,得到了理所应当属于自己的东西。随后,他去隔壁畜栏,查看另一个女孩的状况。 他看见那女孩歪着脑袋,进入畜栏时,隐约听见“请不要再伤害我”的话语。 他跪在女孩身旁,将嘴唇贴近她,轻轻呼气。她扭动,开始清醒。他的手拨弄女孩的大腿。女孩僵住,屏住呼吸。他感到自己充满力量;他喜欢将这些女孩掌控在手中。他不止一次地后悔,如果不杀掉那些女孩,将她们养在后宫中,不断扩充规模,那将会是何等乐事。没人能找到这些女孩。他再次兴奋起来,每天晚上这个时候,他都会来这里随心所欲地做着想做的事。还奢求什么呢?他发出狂笑,晚上第二次陷入癫狂。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第十章 周一早上,艾伦开车上班,脸上挂的笑容足有大峡谷那么宽。连十二月的天气也在迎合她明媚的情绪。太阳出来,驱散最近连绵不断的阴雨,实在让人愉悦。周日,天气依然相当不错。谁能想到,居然有机会在十二月出门野餐。孩子们,詹姆斯和保罗高兴得不得了。尽管在山顶踢足球颇有难度,但他们还是克服困难,让孩子们玩得兴高采烈。 迈进办公室前门的一瞬间,艾伦的情绪瞬间低落下来。 “怎么回事?”艾伦问道,布莱恩正坐在办公桌前,双手抱头。 “不好意思,没有听见你进门。刚才陷入了沉思。” “家里发生什么事吗?” “没有,不是那么回事。” “那怎么回事?”艾伦脱掉外套,挂在门后的衣帽架上。 “我为系统设置了一个提醒。不要问我怎么弄的,给你讲你也听不懂。” 艾伦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皱眉道,“什么提醒?” “如果再有女孩失踪,系统就会向我发出提醒。只要各种媒体上出现新闻,我就会直接收到电子邮件。让我恼火的是,周末我没工夫查看邮件,我爸妈来了。” “别对自己那么苛刻,布莱恩。我们有权享受生活。现在情况如何?” “过去几天好像又失踪了两个女孩。一个在周四晚上,我们已经知道是蒂娜。另一个是在周五晚上,叫戴安娜·伊利。问题是,戴安娜原本周六就要结婚的。” “太糟了。在哪里失踪、什么时候失踪的?”未等搭档开口,艾伦本能地想到了答案。 布莱恩耸耸肩,答道:“伍斯特市中心,凌晨一点到两点之间。” “好吧,我首先要问的是,那个叫戴安娜的新娘,到底是他妈怎么回事?” 布莱恩点点头。 “这个戴安娜第二天就要结婚了,为什么还要那么晚跑出去?你怎么看?” 布莱恩摇头。“你可把我问倒了。等你盘问她的亲戚时,这会是一个好问题。你今天打算处理这件事么?” “你觉得我应该这样吗?大多数人还不知道这件事,对吧?” “联系下热线的詹妮,怎么样?看她有没有注意到失踪女孩,然后再决定下一步的动作。” “好主意。我来打电话,你捣鼓点咖啡。” “为什么跑来跑去煮咖啡的人总是我?” “因为你煮的比我煮的好喝呀。”艾伦冲他眨眨眼,笑了。 布莱恩将椅子靠后,嘟嘟囔囔地走去休息室。艾伦咯咯地笑着,举起电话。“你好,詹妮。我是艾伦。” “早上好,艾伦。有什么帮上忙的?” “我打电话来告诉你新情况,”艾伦说道,希望能够轻松地开启谈话,以便等会向她询问起关于失踪女孩的消息。 “让我拿下笔和纸。继续。” 艾伦一一回顾这五起案件,踌躇片刻,问道,“你那里有什么新情况么?” 詹妮沉默片刻,压低声音,耳语道。“别告诉别人,我们可能正在处理另外两起案子。我早上一过来,就有两份新文件放在桌上。稍等片刻。” 艾伦听到纸沙沙作响,然后詹妮倒抽一口气。 “詹妮?詹妮,你还好吗?” “我的天啊。” “怎么呢?快说。我都要好奇死了。” “我面前就有两个女孩的文件,你根本猜不到我看到的是什么。” “这些女孩和其他五个都很像,是吧,无论从哪个方面?” “是的,你怎么知道?” “侥幸而已。能把名字告诉我么?我今天早上就可以联系这些家庭。我们越快进行调查,就越有希望。如果这些女孩遇到什么危险,我们就得抓紧,时间是关键。我可以查查看,目前找到的其他线索能否让这些家庭想起些什么。” “在移交任何具体信息前,我都得获得头儿的同意,艾伦,你是知道的。” “没问题,值得一试。你现在能不能去看看她是否同意?我可以在电话里等。” “马上回来。” 布莱恩冒了出来,把一马克杯咖啡放在艾伦面前。艾伦把手捂在话筒上,低声道,“我们好像挖到宝了。詹妮桌上就有两个女孩的文件。她刚刚去问问上头,看能不能和我们分享信息。” “太棒了。要不要我去查查联系信息?” “开始吧。我敢肯定,詹妮的头儿会批准她给我们分享信息的,但还是得以防万一。” 片刻之后,詹妮回到电话里。“艾伦?头儿发话了,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有这么多年轻女孩午夜失踪,而且你已经在为我们调查一些类似的案子,她同意让我移交这两个女孩的信息给你。” “太棒了。谢谢你,詹妮。我知道了,警方已经注意到最近失踪的女孩了吧?” “是的,但他们又没把这当回事,不认为这有多么急迫。难以置信吧?” “的确难以置信。我去和我哥哥吉姆打个招呼,看看他能不能有所行动。” 詹妮把女孩们的详细信息告诉艾伦,随后结束通话。艾伦暂缓片刻,研究地址,思考如何更好地开展下一步工作。然后,她望向布莱恩。“别担心。我搞到了详细资料。现在,我该怎么做?” 艾伦知道应该拜访亲属,但上周五她几乎整天都在做同样的事情,她想推进剩下的调查,为已经发现的线索找到脉络。 “为什么皱眉?” “我知道,应该去探探那些亲属,但是我想继续往下挖,去健身房附近转转。你能不能行行好,替我拜访那些亲属们?” 布莱恩可劲地摇摇头。“这不是我的工作。我是办公室极客,记不记得?” 艾伦冲他甜甜地笑了。“我知道啊,但是我觉得你肯定能帮上忙,就这么一次。过后,请你吃奶油蛋糕。” 然而,当从布莱恩的眼中看到痛苦时,艾伦知道,自己陷入了一年中最焦头烂额的时段。甚至在当警察时,布莱恩也很难面对大庭广众。当然,要是形势所迫,需要有人站出来,他也会奋不顾身地拔刀相助,但要在一片凄凉之中安抚陌生的灵魂,布莱恩毫无胜算。 “无能为力。抱歉,宝贝。” “没事,我明白。我要花十分钟掂量一下今天的工作。”换而言之,艾伦是在告诉布莱恩做些有用的事情,方便她自己思考。布莱恩接到指示,开始捣鼓电脑。 艾伦靠在椅背上,端马克杯在手,盘算起她这一天。手头的两个地址分别在城市两端,而她迫切想去探探的健身房,恰好位于二者之间。应该在拜访两个家庭的间隙去健身房,抑或是最后再深入虎穴?艾伦抿着咖啡,试图解开眼前这道难题。 “就这样,”艾伦说道,手猛地敲在桌上。 布莱恩差点从座位里跳起来。“该死,心脏病都快吓出来了,你怎么了?” “不好意思。这样,我决定上午趁热打铁拜访这些家庭。吃过午饭后,再去健身房一探究竟。” “听上去是个好主意。我试着调试另一个目前在用的软件包。我觉得,可以把全部七个女孩的信息输进去,看看能否归纳出深层次的联系。我们还没查看诸如毕业院校之类的信息。你怎么看?” “好主意。”艾伦抓过手袋,向里面瞥一眼,看看忠实可靠的笔记本和笔是不是老老实实躺在里面。然后缩肩钻进大衣。“大约午餐时间再见。” “好,没问题。如果顺路的话,给我带个Subway。” “可以啊。”门在身后关上前,艾伦回头喊道。她跳上汽车,开往第一个家庭,蒂娜·琼斯的家。抵达凯莱斯的一处小小的联排住宅,下车前,艾伦深深吸了几口气。 一位五十好几的妇女猛地拉开门,像是在期待什么人的到来。“您好,琼斯太太吗?我是艾伦·巴拉齐尔,来自伍斯特寻人热线。” “谢天谢地。她在哪?” “很抱歉。还没找到您的女儿。能不能和您简单谈谈。” 艾伦的解释在妇人眼中点燃的一束光,闪烁,最终枯萎。妇人走进家中。艾伦跟在身后,进入一间七十年代风味十足的客厅,和《英国黄金》1中看到的老房子一模一样,仿佛回到老式情景喜剧片场。妇人在飘窗旁安放的扶手椅中坐下,从旁边摸出一包香烟和打火机。艾伦看到烟灰缸塞得满满当当,她的心也跳到了妇人这边。 “她失踪已经四天了。为什么我们还没收到任何消息?如果她被绑架了,绑架犯怎么会到现在还没联系啊?” 艾伦摇摇头。“这样的事只不过是电影里的情节,琼斯太太。我知道蒂娜消失有几天了。我想问一些私人问题,不知道是否可以?” 琼斯太太深深地吸了口烟,然后立刻吐出。“当然,随便问。我就是要女儿回来。” “对于蒂娜消失那晚的具体情况,我了解不多。您能否为我补充一些信息。” “我尽力。你需要知道什么?” 艾伦掏出笔记本。“蒂娜周四晚上进城。是和朋友们一起么?” “是的。和另外三个女孩,应该是这样。” “工作上的朋友?” “嗯,她在城里的百货公司工作,德本汉姆。” “您有没有跟那晚和您女儿一起出门的朋友们谈过?” 琼斯太太又吸口烟。“我认为警察跟她们谈过。她们都说什么也没看到。” “从那以后,女孩们还没有与您联系过?”艾伦觉得有点古怪,但是很快打消念头,因为这些女孩也仅仅是蒂娜工作上的同事,而非生活上的朋友。 “没有。我也不想责备她们。我似乎不认识她们中的任何一个。” “下个问题或许会有点奇怪,但是据您所知,蒂娜有没有参加什么俱乐部?” “俱乐部?我不明白你是指什么,亲爱的。” “她是否去某些健身房锻炼,或者参加了什么每周健美课程?如此之类的?” “让我想想。她时不时会去泳池游泳。但是,我不确定她是否是什么会员。等等……,我好像想起来了,她说在午餐时段加入了一个健身房。我想,她已经坚持有那么几周了吧。” 又来了。连上另一个女孩。健身房一定就是这些失踪女孩背后的关键所在。艾伦努力控制,不要对下一批问题掉以轻心,但她已经开始心猿意马,迫切地想去健身房寻找答案。 然而,琼斯太太无法回答艾伦更多的问题,因此不久后,艾伦起身告辞。 琼斯太太领艾伦走到门口,似乎因为她的离开而放松下来。艾伦觉得,只要身后的门合上,妇人便会回到客厅,大哭一场。因为自己给蒂娜母亲带来的额外压力,艾伦感到罪恶。 在车上,艾伦联络办公室。“布莱恩,是我。我们找到了另一个关键,蒂娜·琼斯也和健身房有关。” “这是个,呃……好消息。” “听上去不是太热情,啊哈?”艾伦插入钥匙,发动汽车。 “呃……不好意思。听着,艾伦,你最好回趟办公室。” “什么?我还有另一家要拜访。” “现在,艾伦。赶紧回来。” “胡说,布莱恩。你说清楚些。到底怎么了?” “有人来找你。” “看在上帝的份上,跟你说话比给石头榨汁还难。告诉我谁来了,要干什么。我可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来来回回的路上——” 布莱恩清清嗓子。“你妈妈。” “我妈妈?什么?在办公室?” “是的,”布莱恩嘘声道,“赶紧回来。” “这就往回走。” 二十分钟的车程,艾伦的思绪超负荷运转,浮想联翩。母亲以前从未来过办公室,从来没有。胃开始搅动,她深呼吸几下,平复心情。 停好车后,艾伦钻出汽车,跑进办公室。母亲正坐在布莱恩桌前,背对大门。“妈妈?” 母亲缓缓地转头,面向她,艾伦倒吸一口凉气。看上去,就像有个拳击手拿母亲练习左勾拳。艾伦奔向母亲,跪在一旁,“妈妈……是他干的?” 母亲开始放声号哭,在艾伦面前崩溃。艾伦瞥了布莱恩一眼,摇头示意他离开房间。布莱恩看上去和艾伦没什么两样,像是患上了炮弹休克症。艾伦轻轻地将母亲身体扶正,“给我说说,妈妈?” “我不想打扰你……可我实在没别的地方可去。” “你来找我就对了。他在酒吧?为什么要这么对你?是他干的么,妈妈?” 母亲保持沉默。 艾伦伸手去够布莱恩桌上的电话,但是母亲抓住她的前臂。“不!不要打给他。” “我不打给他。我打给吉姆,吉姆能收拾柯林,再不行的话,还有警察。” “不!请别这样,艾伦。” “为什么?给我个理由,为什么不应该打给你的儿子,让他知道这个混蛋对你做过什么?” “因为……” “因为什么?”艾伦催促道,她的愤怒正在膨胀。 “是我把他逼到这步的。” 艾伦愤慨地站起来,扶着布莱恩办公桌边缘。“你说什么?” “都是我不好。” “你到底怎么搞的,妈妈?你是不是在脖子上挂了个牌子,写着‘加油啊,瞄准点’?” 母亲的目光落在地毯上。艾伦能够感到母亲的愧疚。这么多年来,艾伦见过太多对施虐伴侣一忍再忍的女人,因为她们无人倾诉,无处可逃。她当然不想让自己的母亲也成为这样,成为众多统计数字中的一个。 “你还不明白么?必须制止他,越快越好。” “他在气头上时,说什么都没用,亲爱的。你们所有人都清楚。” 艾伦的确清楚。对柯林的狂暴,她有过亲身体验。就在几个月前,柯林还试图打她。然而,凭借当警察受到的搏斗训练,艾伦将他击退。她完全可以把柯林打翻在地,但是想到暴揍继父一顿很有可能在自己和母亲之间造成摩擦,她不得不另做打算。现在居然变成这样!她的牙齿紧紧咬在一起,琢磨着柯林把母亲打成这样,应当如何让他偿还这笔债。 “不能让他就这么算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他就这么算了。” 母亲恼火地重重叹口气。“我告诉过你,请别再闹了。” “嗯……或许你警告错人了,妈妈,吉姆和我都见过类似的案件,这样的情况最后往往不可收拾。现在掐死在萌芽阶段,别等……” 母亲抬起头,狠狠地望着她。“他不会的。” “不会什么?不会伤害你么?你有没有照照镜子,看看他把你打成什么样了?”艾伦飞快地翻动手袋,寻找粉盒。她打开粉盒,把镜子硬塞在母亲的面前。“不要扭头。看看你自己!” 泪水从母亲的脸上淌下。还好,她没有化妆。然而,接下来几天,她还是会把自己打扮整齐,在酒吧里忙个不停。如果老顾客看到母亲的伤,他们肯定会替艾伦绞死柯林。 母亲抽泣着,用手捂住嘴巴。艾伦注意到母亲的手一直在颤抖,又一股怒气顶到嗓子眼里。他怎么可以这样?那个混蛋怎么可以把我妈妈打成这样?“对不起,妈妈,我不能把这事瞒着吉姆。我不会瞒着吉姆。如果他知道我不告诉他实情,绝对再也不会理我了。”她走到办公桌后,赶在母亲制止之前,举起电话。 “请找吉姆·巴拉齐尔。” 总机的女孩帮她接通。 “吉姆,是不是快吃午餐了?” “你好啊,小妹。是啊,我今天打算早点吃饭。怎么了?” “能不能来一趟我的办公室?” “可不可以告诉我关于什么事?和你的案子有关么?” “是,也不是。过来就好。我请你吃午饭。” “这可是你说的。三十分钟后见。” 布莱恩回到办公室。“我能帮点什么忙?”他试探着问道。 母亲还在纸巾里抽泣。鼻涕声音中,艾伦问道,“你想出去吃午饭么?妈妈,你想吃点什么吗?” 母亲摇摇头。“我不能吃。我的意思是,我不饿。” 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能吃’?那个混蛋还伤到她哪里了,胃么?虽然很想问,艾伦还是忍住,应该等哥哥来了以后,把这个问题留给他。 “我一点都不想吃饭。新鲜空气就让我好受很多。” “我还是平常那些,你能再帮吉姆带个火腿奶酪沙拉么?”艾伦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十元钞票,递给布莱恩,布莱恩很快离开了。 艾伦知道,必须小心应付妈妈,在吉姆到来之前,自己不能泄气。艾伦出去打开热水壶。回到办公室时,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香醇甜茶。 “谢谢,亲爱的。我很抱歉,把这些都推给你。” “胡说什么。一家人就该这样,对不对?困难的时候彼此相互支持。”母亲头垂了下来,艾伦心里非常后悔。“不是我想走,妈妈,说心里话。” “我知道你不想走,亲爱的。可是我一直有负罪感。我觉得很抱歉。我真不应该让他像那样把你扫地出门。酒吧是你的家啊。” “他才没本事把我踢出来呢,妈妈。实际上,在他命令我滚蛋之前,我就离开了。他到底有什么毛病?” 母亲耸耸疲惫的双肩,呷口茶,思索该如何措辞。“我猜,他大概只是无聊罢了。我每周工作八十到九十个小时,几乎没有业余时间。这样就不可能陪着他。” “从你们第一次出去约会开始,他就知道你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现在他到底要干什么?” “我不知道,亲爱的。” “他似乎很乐意帮你看酒吧个把小时。” “很多次我连续值班时,他都会待在酒吧里陪我。” “他现在还会这样吗?”这时,艾伦停止质问母亲,母亲又一次站到了柯林这边。 艾伦看到布莱恩和吉姆同时走进停车场。他们握手,开着玩笑,一道走向大门。看见母亲时,吉姆的震惊溢于言表。“这是……妈妈?上帝啊,酒吧翻天了么?” 吉姆走近时,母亲眼中涌出新一轮泪水。母亲向吉姆伸出一只手。吉姆接过,跪在母亲身旁。“别大惊小怪,吉姆。没什么要紧。” “没什么要紧?你他妈是在开玩笑么?你看上去就像被里奇·哈顿2好一顿胖揍。”吉姆对什么都不当一回事儿,他冲母亲微笑。他喜欢让人们对自己感觉良好。他从不会将生活中的乱七八糟放在心上,他认为烦恼不过是要克服的障碍,不会永远横在人生的旅途之中。 没等母亲编造出更多的借口,艾伦插了进来。“这不是打劫,吉姆。是柯林干的。” 吉姆丢下母亲的手,跳了起来。“妈妈?这是真的么?”他的头在艾伦和母亲之间摆动,似乎正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这是意外,”母亲泪水涟涟地低语。 “才不是呢,”艾伦厉声反驳,自己都觉得声音尖锐刺耳。 “我得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有意的,妈妈?” 母亲缓缓地点点头,缩着脖子,好像感到了疼。 除了胃可能受伤外,脖子或许也没有幸免。 “这样。我这就带你去医院。”艾伦站起来,让母亲陷入一阵慌乱。 “吉姆,别让她逼我进医院,求你了。” 艾伦张大嘴巴,又闭上,像一只浮出水面的鱼,大口呼吸空气。“我逼你?”她“呯”的一声倒在椅子里。 吉姆用眼神恳请艾伦稍安毋躁。艾伦“啧”一声,靠在椅背上,双臂抱在胸前,吉姆则努力劝说母亲接受检查。 “艾伦说的没错,妈妈。我们要送你上医院。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艾伦会带你去看急诊,我回家和柯林谈谈。”他抬起手,压住母亲的反对。 母亲重重叹气,最终同意和艾伦去医院。在急诊室坐了三个小时后,艾伦的胃开始哼哼,她后悔离开办公室时,为什么没从布莱恩那把自己的三明治拿来。 医生给母亲全面检查时,艾伦坚持站在一旁。“我猜,她的颈部和肋骨可能都受了伤,医生。” 母亲瞪了艾伦一眼,嫌她多事,然而艾伦毫不在乎。 “啊,是的。我们需要照X光。我猜,你的肋骨断了一两根,你女儿担忧颈部受伤,也是有道理的。”医生转向艾伦。“有没有向警方报告这起暴力袭击。” 医生描述母亲受伤的措辞,让艾伦宽心不少。或许现在母亲已经开始严肃看待这起攻击,而不会遮遮掩掩。“啊,是的,当然通知了警方。” “你需要卧床休息一些日子。你退休了么?” “不,我没退休!我经营着一家挺忙碌的酒吧。”母亲刺答答地反驳。 “接下来的一周可不行,你不能继续工作。能不能找人替你盯着那儿?” 母亲摇摇头,艾伦一言不发。她既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为母亲经营酒吧,尤其当那可爱迷人的柯林还住在那时。 医生向艾伦抬抬眉毛。“你或者别的兄弟姐妹能不能顶几天?” “情况复杂,医生。打了我妈妈的人现在还住在酒吧。” 出于震惊,医生睁大了眼睛。“可一旦警察正式介入这事,他就会被关起来,不是吗?” “这得取决于我妈妈是否想起诉他,对吧,妈妈?” 母亲羞愧地摇摇头。“我不能那么做。我爱他。” 艾伦冲医生耸耸肩,摆出副表情,好像在说,“看看,我摊上的都是什么事啊?” 医生心领神会,艾伦的表情为他开了绿灯,他可以向艾伦的母亲慷慨陈词。“费舍尔太太,我必须坚持,你必须认真彻底地考虑这件事,别等将来追悔莫及。就拿我的所见所闻来讲,这间急诊室,每个月像你这样的情况大约有五六十起。每当受害者拒绝对伴侣采取行动,她们最后都不可避免地再次回到这里,情况只会变得更糟。我敦促你认真考虑。我知道这很难,但必须得制止这些人。必须让他们知道,用拳头解决问题行不通。” “医生说得对,妈妈。你不能一个人住那。我没办法帮你经营酒吧,因为现在我有个大案子。” 医生困惑地抬抬眉。 “我是私家侦探。调查失踪人口,希望把她们带回亲人身边。” “啊,真是非常了不起的工作啊,”医生说道,脸上绽放出钦佩的神色。 “我的工作也很了不起,你知道的,”艾伦的母亲脱口而出。 “是的,妈妈,当然了不起。啤酒厂或许有一些代班经理,可以请他们帮忙顶班一周左右?” 医生支持艾伦的看法。“是个好主意。现在,请等我一会,我去安排X光照相。” 医生离开诊室,留下无情的沉默。艾伦呼出一口气,医生陈述时,她一直屏住呼吸。她没有对母亲说什么,害怕言辞中流露出愤怒。父亲一直教育她,如果一个人听不进去,就没必要拿再明显不过的事实惹他心烦,最好的办法就是一言不发。艾伦的沉默还有另一个原因,她知道,自己越是攻击柯林,母亲就越固执己见地维护他。吉姆比艾伦更有资格说服母亲。等她们回到办公室,她会把医生的意见转告吉姆,让他自己掂量。 她们最终在下午四点离开医院。艾伦不知道还能将母亲带向何处,于是她们就又回到办公室。 布莱恩用一个同情的微笑迎接她们,随后冲出去打开热水壶。艾伦跟在他身后。“吉姆做了什么?你知道吗?” “关于那个王八蛋?” “对啊?”艾伦抱起胳膊,倚靠在狭小厨房的水槽上。 “其实,我关了办公室,和吉姆一起到那去了。” “哇,听上去不妙啊。” “仅仅友善的警告。主要由吉姆谈话。那人是个怂包。还想劝服我们从他的角度看问题。他甚至胆敢提到你,说你多么善于制造麻烦。” “什么?他算什么玩意儿?我离开那儿是希望他们过自己的小日子。这该死的决定现在让我有多他妈的内疚。” “别埋怨自己,艾丽。你妈妈是成年人,应该得对自己负责。上帝啊,那家伙就是一坨目中无人的狗屎。” “那么,他准备打包滚蛋了?” “他说他会的。然而随后,他说,除非你妈妈亲口下令,否则他哪也不会去。” “好啊,这可一点希望都没有。” 布莱恩摇摇头。“你得让她清醒过来。” “没办法。她不听我的,布莱恩。我希望吉姆能说服她。医生告诉她,必须得卧床休息一周。问题是,她无法割舍对酒吧的感情。” “或许你该考虑,搬回家住段时间。酒吧会怎样?” “一想到要搬回去打理那个混球,我就高兴不起来。我告诉妈妈联系啤酒厂,请个替班经理,但是我猜她不会同意。另外,这里还有事情要做。” “嘿,这面的事情我能处理。” 艾伦知道,通常情况下,布莱恩能把工作处理得井井有条。然而,一度一筹莫展的案子,已经呈现出一些意味深长的转机,而她非常渴望能够继续深挖下去。为什么我总要卷入别人的婚姻?“这样,如果那个混球离开酒吧,我就把妈妈安顿好,回来工作。如果他还住在那里,那我今晚也住酒吧,看看局势到底如何发展。老天啊,我讨厌介入这种局面。不要给我那副表情。我知道,她是我妈妈,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应该在那支持她。又不是我让她去嫁给那个混球,是吧?” 布莱恩把一只胳膊搭在艾伦肩膀上,紧紧搂住她,然后松开。“所有事情都会解决。你会看到的。只要我能帮上忙,尽管开口。还有,我会把这里的工作放在第一位,继续修补我的新软件包,试试能不能有什么新发现。” “但我想尽快接触戴安娜的家人,这条线现在还热着,如果你愿意替我访问的话。还有就是健身房。我需要开始调查那头。”艾伦略带恼怒地用臀部撞向水槽。 “我知道。可家人是第一位的,艾丽。” 这就是麻烦的所在。对艾伦来说,家人永远最重要。 1 UK-Gold,BBC出品的纪录片。 2 Ricky Hatton,英国前职业拳手。 第十一章 艾伦和母亲赶到时,酒吧空无一人。停车场一辆车都没有。走到后门时,妈妈看起来颇有点勉强,并不愿意踏进这个地方。 “没必要这样,妈。和我一起回吉姆家吧?” “不,我必须这么做,亲爱的。你猜他有没有关门?” “看起来已经关门了。我先进去看看,等我一会儿。” 母亲紧紧抓住她上衣的后襟,“我还是和你一起吧。” 艾伦试探地轻轻打开后门。她往门上看看,以防那混蛋在门上放一罐颜料或一桶水。她探头伸进后门的门厅,竖起耳朵听,里面一片寂静。她们溜进酒吧。收银机的抽屉大敞,装钱的托盘不翼而飞。点唱机还有墙边的一排游戏机都停止工作,看样子有人从早上就拔走了插头。所有的一切都死气沉沉,艾伦并不喜欢这样。 “检查下这间房子。” 母亲含着泪,点点头。 “来吧。我不会让他伤害你,我保证。” 她们沿着楼梯爬上酒吧主人的住处,母亲发出一声颤抖的叹息。 艾伦先从客厅开始检查财物,进每个房间探查一番,直到二楼尽头。“没有任何发现。一切正常。” “我们进来时把后门关上了吗?”母亲一边问,一边紧张地四处张望。 “我下去检查一下。你在这儿等我。” 艾伦小心翼翼地下楼把后门闩上,然后又想起来什么似的,把楼下的橱柜都检查一遍。看到一切没问题,她回到楼上的客厅安慰母亲。艾伦刚一上楼就看到柯林站在母亲身后,一只手将母亲双手锁在身后,另一只手拿小刀抵着母亲的喉咙。 “搞什么鬼?别干蠢事,柯林!” 柯林双目狰狞,冲艾伦咆哮道,“快他妈滚出我的酒吧。你凭什么来这。” 艾伦的大脑飞速运转,让她觉得头随时都会爆炸。好在她受过警察训练,那严格的练习将血管中奔涌的恐慌置之不理,逼着自己直面问题。“如果你想这样,我和妈妈会离开这里。” “你妈妈哪儿也不会去。不管你和你兄弟高兴还是不高兴,我们是一对夫妇。她爱我,我爱她。” 艾伦的目光从他身上离开,转向母亲惊慌失措的脸。母亲双眼紧闭,下巴不停地颤抖,好像马上就要哭出声来。柯林调整握刀姿势,用肘捅捅母亲,“告诉她,艾琳。” 母亲发出一声老鼠般尖利的叫声。“柯林,求求你。我真的爱你。你没必要这么做。” “听听她说了什么,柯林。无论我还是别人怎么劝都没用。她爱你,她不该被你这样对待。”柯林的手稍微松开一些,刀从他妻子的喉咙上落下,好像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你离开这,我就放下刀。” “我不能这么做,柯林。”他再次把刀架上母亲的喉咙,割开一点皮肤。艾伦显得有些畏缩。紧紧盯着几滴从刀刃上滑落的血。 “你现在就走,让我们继续我们的生活,不然我现在就结果了她!” 你这疯狂的混蛋!“好,你说怎样就怎样。放下刀,我就走。这也正是你想要的吧,妈妈?” “是的,是这样的。你走了我们就会好,艾丽。你不会伤害我的,是吗,柯林?”母亲的声音像是帮助柯林树立信心。 母亲语气中的坚定令艾伦吃惊。她不敢确定,如果设身处地,是否也能如母亲这般反应。母亲在这个男人身边如履薄冰的日子已经过了多久?要如此低声下气地安抚?艾伦懵了。应该放任母亲单独和柯林在一起,尽快出去给吉姆打电话寻求帮助?或者应该静观其变,坐等柯林下一步的反应?然而担心后者可能会让事情变得更糟,艾伦决定先试着说服柯林,告诉他此时的行为是多么荒唐。要是行不通,再离开,打电话向哥哥求助。 柯林的目光变得更加凶狠。他一直死死盯着艾伦的踌躇,脸上写满洋洋自得。“如果妈妈要我走,同时你保证不再伤害她,那么,我就会离开这里。但我还是想待一会,把话讲清楚。妈妈已经不年轻了,柯林。你也不年轻了。你真的想过这样生活吗?让妈妈生活在无休止的恐慌和惊吓中?有什么是我们可以帮到你们的?” “你不要来打扰我和你妈就好了。我们的问题都是从你回来才冒出来的。在那之前,我们的生活一直幸福美满。” “以前的搅扰,我很抱歉,但我已经搬出去了。那你现在为什么发作?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柯林的目光从艾伦身上移开,艾伦能察觉到他正在思考如何回答。艾伦怀疑他无法找到什么理由,他只是简简单单将自己的过错推到别人身上,大多数施虐者都这么做。他们从来不反思自己行为的喜怒无常。 母亲用口型示意艾伦离开,去寻求帮助。柯林一定感觉到她下巴的动作,因此手上发力,青筋暴起。“你跟她嘀咕什么呢?”他在母亲耳边质问道。 “她让我离开,这样就能和你好好生活。问题是,我真的想走,柯林,但你的刀还架在她脖子上,我不能就这样走开。你明白吗?”讲话时,艾伦回想着在人质谈判课上学到的技巧,不断呼唤着柯林的名字。使对话个人化。尽可能拉近与人质劫持者的距离。 他有点举棋不定,拿刀的手不断地抬起,放下,使艾伦母亲脖子周围的皮肤时而紧绷,时而放松。伴随着手部的每个动作,他的眼睛不时开开阖阖,最后,他收起刀子,放在身后的桌上。 艾伦决定离开酒吧,打给哥哥。如果不遵守承诺,事情又会变得难以控制。为母亲着想,目前最好让柯林静一静。她举起双手,“好吧,谢谢你这么做,柯林。我刚答应过你,我这就要走了,你们俩好好谈谈。都没问题吧?” 母亲点点头,但是看上去,柯林仍然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有一点困惑。抑或是他是在装样? “柯林?你还好吗,亲爱的?”母亲回过头面对他,关切地把手放在他的面颊上。 艾伦看到这一幕,不禁感叹,对一个几分钟前还要恐吓说要杀掉自己的男人,妈妈居然可以如此和颜相待。她觉得自己目睹的正是二人日常生活的寻常一幕,而这恰恰是她前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对不起,艾琳。原谅我吧。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柯林深深地陷在沙发中,双手抱头。 妈妈示意艾伦离开。艾伦不情不愿地走出房间,冲下楼,跳进自己的车里。她翻出手袋里的手机,拨通哥哥的电话。“吉姆,是我。” “小妹?事情还顺利吧?” “我带着妈妈回到酒吧。柯林在那儿。我担心他会做什么蠢事,吉姆。我刚刚才说服他把刀从妈妈脖子上放下。你现在能过来吗?” “什么?该死!我这就来。十分钟。你先待在那儿别动。” “赶紧!” 她挂了电话。接下来的八分钟内,手不停地拍打着方向盘,腿神经质地抖着,视线在哥哥来的路线和楼上公寓客厅的窗户之间来回转换。 吉姆的车停在艾伦的车旁。他钻进副驾驶座,询问事情发生的经过。 “你觉得我们现在该干什么?” 吉姆瞟了一眼公寓。“嗯,之前我就警告过他了,看来事与愿违。我觉得我们应该一起进去,逼着他离开这里。” “等一下。这个地方是向公众开放的。妈妈不能把门插上就能将他拒之门外,不是吗?” “你说到重点了。你走的时候妈怎么样?” “像牛皮癣一样贴在他身上。真他妈糟透了!”艾伦深深地叹口气。 “没错,是这么回事。如果妈不想让他离开,我们就没办法把他扔出去。”他们俩望向客厅的窗户,看见母亲正在盯着他们看。 “我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艾伦说。 “我也一样搞不懂。我先过去。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吉姆从车上下来,母亲惊恐地睁大双眼,紧张地瞟着自己的儿子。 艾伦加入哥哥。“一起进去吧。” “我不太确定。我想她试图让我们回去,让我们走。如果柯林还在那个房间里,跟她待在一起,她很难和我们进行沟通。” 就在此时,柯林走到窗边。看到吉姆后,他逃开了。“我们得进去,我知道他干不出什么好事。”艾伦一边喊着,一边朝酒吧后门冲去。 吉姆跟了上来,从她身边一闪而过,黑色的上衣在身后扬起。像一股旋风一样卷进后门。等艾伦进来时,他已经冲上楼梯,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千万别干蠢事,吉姆,求你了! 当艾伦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客厅时,她看到吉姆正用胳膊拐锁住柯林的脑袋。而母亲正朝儿子大叫,让哥哥放开柯林,但吉姆仍然纹丝不动。艾伦把母亲从这两个男人身边拉开,以防柯林暴起,挣脱吉姆的束缚——虽然哥哥已经牢牢控制住了局面,但艾伦必须小心为妙。“让吉姆来处理吧,妈。得让柯林知道,虐待你可没好果子吃。” 母亲挣脱开她的手,回头怒视。“他没有虐待我。那是意外,就那一次,你听见了吗?” “真的?哦,拜托,你在骗谁?”艾伦望向吉姆,耸耸肩,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如果我松开你,不要做任何蠢事,听懂了吗?”吉姆问柯林。 “不会的。你妈妈和我在一起非常开心。这一切都是一个糟糕的误会。我从没想过要伤害她。我再也不会那么做了,我发誓。” 吉姆松开手。柯林站起身来,母亲奔向他的怀抱。吉姆看起来和艾伦一样,对如此令人费解的行为感到厌恶。 “来吧,艾伦,我们走吧。” 朝门口走去时,艾伦感到吉姆内心奔涌着一股怒意。“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妈。我们现在就可以为柯林的所作所为逮捕他,但是如果你不愿意向警方说明情况,我们无能为力。是你自己放弃了这次机会,下次吉姆和我不绝会再费心来解救你。今天你对这件事情无动于衷,将来我们也会如此。鼓起勇气抗争,为自己赢得尊重。你不该像这样生活在阴影下,没有谁就得这样生活。”艾伦心平气和道来,希望妈妈能明白,在丈夫将自己当作沙包时,无论是她还是吉姆,都不会再有精力解救她了。 母亲想了片刻,拥抱自己的丈夫,冲她的孩子们点点头。“我们会好的,对不对,亲爱的?” 柯林低头看着妻子,笑了起来。然而在眼神与艾伦相会时,艾伦看出,在那双眼睛的深处写着另一个故事。她和吉姆又有什么办法呢?显然,母亲已经做出了选择,明白后果。可将来艾伦是否会遵守诺言,不再掺和这件事,还未可知。 吉姆和艾伦一言不发,走下楼梯。 “老天爷,那女人真叫人火大。对不起,把你从班上拽过来。” “别在意,小妹。我们只能放手,让他们继续自己的痛苦。妈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到头来,她会醒悟的,要是一切不算无法收拾的话。这该是我们最后一次介入了,对吧?我得回去工作了,回家见。”他侧过身亲吻艾伦的脸。 艾伦朝他微笑,抬眼看着公寓客厅的窗户,看到柯林正在那里盯着她,丑陋的脸上又一次闪过一丝得意洋洋。 * * * 坐在一张继承农场时留下来的挤奶凳,他观察,聆听。进入谷仓时,两个女孩都睡着了,他走进那个新来的戴安娜被铐住的马厩,坐在角落。欣赏着女孩的胴体,他感到浑身燥热。他把手伸到下面,隔着牛仔裤轻轻拨弄着。戴安娜微微颤抖。他怀疑女孩听到了自己的响动——自打走进谷仓,他安静得像教堂里的老鼠,静静欣赏这美妙的风光。 “有人吗?”戴安娜问道。 他差点笑出声来,但在暴露行踪之前还是忍住。听见隔壁马厩稻草的声响,他竖起耳朵。 “能听见我吗?”戴安娜小声地说。 “可以,你是谁?”另一姑娘问道。 他能感到,对于有人同病相怜这一点,两个女孩都颇为激动,在她们互相之间的应和中也流露出一丝宽慰。他继续观察,聆听,带着一丝病态的乐趣,坐视两个女孩悄声交流。 “我叫戴安娜,你呢?” “蒂娜,他在这儿吗?” “我觉得不在。”戴安娜说。 他看到女孩扭动自己的手腕,试图挣脱约束,意识到应该给她增加镇静剂,方便自己控制。他感到这个女孩将会是个麻烦。在捅出篓子之前,他得将这女孩处理掉。 “他强奸你吗?”蒂娜犹豫地问道。 “我觉得不止一次,可我不太确定,你呢?” 蒂娜抽泣道。“是的,一天一次。我们到底造了什么孽啊,要遭这种罪?你认识他吗?” “应该不认识,你呢?” 蒂娜再次抽泣,绑着她的锁链叮当作响。“我不知道,他给我喂了药,让我整天昏昏沉沉。” 他挑起眉毛。所以,她觉得见过我,是吗? 戴安娜咽下口水,提出下一个问题。“你觉得他想对我们做什么?他不会毫无目的地把我们关在这儿,不是吗?” 蒂娜叹口气,“为什么不行?我觉得没人找得到这里。我们在这尖叫也没有用,荒郊野外的。” 蒂娜说出这些话时,戴安娜的泪从脸上淌下,他微笑地看着女孩。你说对了!不会有人找到你们,不会有人找到任何我带来的人。他从凳子上站起。听到动静后,戴安娜回过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无视女孩的诘问,走去调整点滴的流量。很快,女孩的脑袋便沉在他的怀中,再次进入梦想。他决定今晚对她们秋毫不犯。为了稍后再次潜入夜色,他需要留点力气。拥有一个后宫的想法不停地刺激着他,敦促他去抓更多女孩。 离开谷仓时,他听见蒂娜仍在试图唤醒戴安娜。他咯咯地笑,抬头望向清澈的夜空。群星璀璨,远处传来猫头鹰的啼叫。蝙蝠在头顶盘旋,为这场景平添几分戏剧效果。也许我可以变成个吸血鬼来吸她们的血。他被自己这奇怪的玩笑逗笑,径直向车边走去。仪表盘上的时间显示晚上十点,他决定去吃点比萨,等待下一个猎物。 第十二章 “天啊!你看上去糟透了。” “多谢夸奖,伙计。姑娘家大早上就爱听别人这么夸。”艾伦瞪了布莱恩一眼,蜕下大衣。她昨晚过得可算煎熬。夜里一半时间都在琢磨如何摆脱该死的柯林,另一半时间告诉自己这是痴心妄想,如果胆敢对继父密谋做些小动作,母亲绝对不会原谅自己。而反过来,柯林却能为所欲为。她整个晚上辗转反侧,甚至从床上滚了下去,掉到地板上。吉姆进屋来,看她是否还好,结果却花了半个小时告诫艾伦不要杞人忧天,赶紧睡觉。最后,她五点钟迷迷糊糊入睡,七点钟,闹钟把她唤醒。 “冒昧问下,你妈妈怎么样?” “还在被虐待,还在被伤害。她最终还是决定回到酒吧,和他待在一起。” “你在开玩笑吧!”布莱恩的眼睛凸出,里面写的尽是怀疑。 “我倒希望是在跟你开玩笑,可情况的确如此。吉姆和我现在更担心柯林,而不是我妈。天啊,你应该看看我妈对柯林那副摇尾乞怜的样子,刀子架在脖子上都不能让她醒悟。” “哇,等等。我没搞懂,刀子是怎么回事。” 艾伦坐到椅子里,筋疲力尽。“那是我带她回家之后发生的事。柯林就在那等着她,等着我们。我四处检查,看看是不是一切正常,回到客厅,就看到柯林把我妈当人质,刀架在喉咙上,皮肤上拉开个口子。” “上帝啊!你是怎么处理的?” “我告诉他,放下刀,我就走。我离开酒吧,打给吉姆。他过来了。我们冲进酒吧,打算把那混蛋扔出去,但是我妈不让。”艾伦朝桌上扔了一支笔。笔在桌面弹开,掉在地上。“我妈觉得自己能改变他。她爱死柯林小亲亲了。” “真他妈该死,好吧,不过你也做不了什么,除非待在那陪她,以防事情再次恶化。” “你还说等事情再次变糟?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精力收拾残局,布莱恩,我不能像我妈似的,把我们的辛苦劳碌一脚踹开。如果她不把那个混蛋赶出去,我们这么费劲东奔西跑又有什么用呢?” 布莱恩向后靠,抱起双臂,宽大的胸膛一起一伏。“很遗憾,艾丽。但是,你不能把她逼得太紧,是吧?亲爱的,你得让她知道,万一将来情况不妙,你还会支持她。” “当然,我当然会支持她。但是我的支持她什么时候领过情,这种感觉糟透了。”艾伦忿忿地重复道。 “我理解。或许工作会帮你忘掉这些烦恼。” “是啊,或许。我想,还是从昨天中断的地方开始着手吧。” “很好。你昨天仅仅探访了一个家庭。” “是啊,而且我还想去健身房看看。夜店那面有什么消息?” “经理还是不在。我今天再查查。” “天啊,是个人都能想明白,他们肯定有事瞒着,”艾伦说道,抓起自己的笔记本和笔。 “还真是这样,不是吗?” “或许在访问完健身房后,我会私下去探探。” 电话响了。艾伦赶在布莱恩之前抓过话筒。“您好,伍斯特寻人热线,有什么可以效劳?” “我也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帮上忙,”一个男人犹豫地说道。 艾伦皱眉。“请问,有哪位您认识的人失踪了么,先生?” “我不确定。是……啊,不……呃,我想是吧。” “好的,我们从头开始。您联系我们是想找谁,先生?” “我妻子。她昨晚和朋友出去,还没回家。” “您妻子的姓名是?” “不好意思,她叫桑迪·考克斯。这事情很奇怪,她从不在外面过夜,从来没有。” 艾伦能听出男人声音中的悲伤,她的心也揪起来。 “你最后见到桑迪是什么时候?” “昨晚,她正要和姑娘们一起去市里。我说把她送过去,但她坚持要搭出租。” “你刚才说‘市里’,是不是指伍斯特市中心?” 男人重重叹口气。“是的,该死,为什么我没把她送过去再接回来?” “别担心,先生。我们会努力找到她。我必须问一下,你们最近有过争吵么?” “没有,绝对没有。求求你,她是个孕妇。我们刚刚发现她怀孕了。她出去和姑娘们一起庆祝。当然,不会喝酒。她不能喝酒。” “天啊,这消息真让人难过。请千万保持冷静。你的妻子是不是去了吉普赛夜店?” “是的。她和朋友们昨晚就是打算去吉普赛。今早,我和她最好的朋友谈过。我以为桑迪昨晚和她一起回家,但其实没有。她说,她们昨晚去过夜店,然后各自分手。我非常担心我的妻子。你们收费多少不重要。我就是要找到她。” “还有个问题,考克斯先生。你妻子有没有参加任何俱乐部,比如健身房或者健美操班之类的地方。” “有。她经常在午餐时间去杰克健身房。直到最近才开始没去。因为医生建议过,怀孕前最好锻炼下身体。这主意也的确有效。可是,现在事情却变成这个样子!” “你能不能再考虑下,会不会有什么原因让她离家出走?有没有债务?工作压力?”艾伦预感到答案将是“没有”,道理显然,桑迪是个孕妇,未来如此美妙,令人神往。 “没有。自从发现有了孩子后,我们除了憧憬未来,没做别的。” “好,你现在身边有电脑吗?” “有,我的笔记本就在旁边。”考克斯回答,声音中透着困惑。 “能不能给我发封电子邮件,附上桑迪近期的照片?” “啊,我知道了。当然没问题。我这就发。” 艾伦告诉考克斯工作邮箱地址,盯着收件箱,等待女人的照片出现——应该不会有什么要紧。她已经大概猜到了桑迪·考克斯的样貌。 打开邮件,屏幕上出现一个淡金发美女,冲她灿烂地笑,艾伦心头涌起恐惧。她打个响指,唤起同伴注意。布莱恩离开椅子,站到艾伦身后。他们对望一眼,沮丧地摇头。 “我已经收到了邮件,考克斯先生。我们正在调查一个类似的案子,今天我需要再挖出点线索。稍后联系你,好吧?在此期间,我要着手进行一些调查。我愿意寻找你的妻子,你付折扣价就好。” “没必要。钱不是问题。关键是我妻子和孩子的安全。我有点糊涂。你刚才说,还有别人失踪,是指这地区发生过一系列的人口失踪案件?” “是这样的。不要太担心。整件事情或许没那么严重。我们再聊。”在他提出更多问题之前,艾伦挂上电话。她不愿给别人虚假的希望,但是这个男人听上去悲痛欲绝,她也不想让他担心到心力交瘁。 “又他妈怎么了,艾丽?”布莱恩问道。 艾伦咬着笔头,望向布莱恩。“又是一起神秘事件,我想解决这个案子。我本来计划今天上午访问戴安娜的亲人。但现在看来,最好还是去查查健身房的雇员,还有夜店经理。如果不先看看这两个地方,调查恐怕不会有什么结果。” “好,我赞成。你希望我来做什么?” 艾伦耸耸肩,“没什么可做的,盯着电话,祈祷别再有人失踪。桑迪·考克斯似乎在子夜时分失踪。或许我该乔装改扮,设个局,”她沉思着说道。 布莱恩走开,倒在椅子里,沉下一副愁容,指着艾伦。“没门!绝对没门,大小姐。别用你那个猪头打这个馊主意。” “老实闭嘴,还一副管家婆的样子。如果我必须乔装改扮才能抓住这个混蛋,那我就乔装改扮好了。不然还能怎么抓到他?” “先别管这些不相干的,看看你今天能搞到点什么再说吧,好吗?” “好的。我走了。” 艾伦走向门口的半路,被布莱恩叫住。“访问完一个地方,就给我打个电话,像平常一样。” 艾伦冲布莱恩敬礼,走出房间,关上大门。二十分钟后,在杰克健身房的停车场停好车。她抓过副驾驶座上的失踪女孩文件,走进健身房。接待处的女孩认出了她,冲她微笑,以示欢迎。 “又见面了。我想知道,你,或者你们老板,能不能让我查看几个会员的信息?” “我得请求老板的同意。你想坐一会吗?如果愿意,你也可以在健身房转转,我等会找你?” “太棒了。实在谢谢你。”艾伦穿过玻璃门,迈进空调大开的健身房。时间还早,只有三名成员正在健身,都是男人。他们停下练习,盯着艾伦进来。每个人都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就好像盯着一份诱人的牛排或者鸡胸。我变成了这帮健身狂的大餐?在他们的注视下,艾伦努力保持平静,挤出略显尴尬的微笑。 男人们看她好像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便继续埋头训练。这是个什么地方啊?牲口市场么?男男女女的情欲溢于言表,等待被搭茬,一起出外?当然不是。艾伦在脑海中过了一边女人们的名字和婚姻状态。绝大部分失踪女性都有伴侣,要么是丈夫,要么是男友。艾伦努力驱散对这种威胁的恐惧。她一点也不害怕,但是环境中渗透着一些东西,刺激荷尔蒙激升,无疑令人不安。 “嘿,你在这啊。”接待员拉过艾伦的手臂,她一惊之下,几乎跳到天花板上。“对不起。” “没关系。我有点出神。这里的一切似乎都让我有点放不开。你看,这么多运动器械和运动方法,我却不知道如何着手。” 接待员笑了。“我们有专业教练可以指导你。在使用器械前,你必须上一堂教练开设的入门课程。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帮你在这周约个时间。” 好啊,这也是个办法。加入会员,训练时打探消息。这样我就能对这里一探究竟。 “我是得锻炼锻炼。可问题是,我在办公室一坐就是一整天。我希望教练能耐心一点。我可不擅长听别人发号施令。”警察学校的教官无疑赞同这一点。 “相信我,他们一个个都是大善人。没来这工作前,我也讨厌各种锻炼。可现在,我根本停不下来。” 艾伦注意到这位皮肤浅黑的女孩有着曼妙的身材,她穿着一条莱卡面料的紧身裤,套着抹胸。腹肌像小铁块一样鼓鼓囊囊,撑起她健康的肌肤。她相当漂亮。为什么就能安然无恙?头发颜色不对,就是这么回事,艾伦为自己找到答案。 “等我出门之前,请你帮我注册加入会员。你的老板怎么说?” “他想知道你打听这些消息的原因?” “我正在调查威尔·恩德斯比妻子失踪的案子。所以上次来这里找他。” “啊,对啊。她是个可爱的女孩。你知道她为什么就这么离家出走吗?” 艾伦皱眉。“你觉得她是自己出走的?” “你难道不这么想?”接待员似乎颇感困惑,突然之间,不知道为什么,一丝紧张油然而生。 “我们还不能确定。要说唐娜自己出走,似乎也没什么合情合理的原因啊。” 接待员倒抽一口气,扭头看看,凑近低声说道,“那么,在你看来,她是被人谋杀的?” 艾伦举起一只手,“等等。我可没这么说。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不知道,或许看了太多的《犯罪现场调查》,”接待员笑道,“还有会有其他可能性么?” “就是她被人诱拐啊。这可和谋杀差远了。” 玻璃门开了,威尔·恩德斯比和两个同伴走进健身房。看见艾伦在场,威尔显得既高兴,又紧张。“请千万别讲什么让威尔听到。我和威尔简单谈谈,然后回前台找你,好吧?” “等会儿见。”接待员冲威尔尴尬地笑笑,回到自己的岗位。 威尔冲了过来。“找到她了么?” “还没。我刚开始进行现场调查,威尔。你还好吧?” “已经好点了。” 和他一道进来的两人走到他们跟前,盯着艾伦,让她十分不舒服。 “你刚才说调查才刚刚开始,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能不能私下谈谈?”艾伦转向另外两人道,希望他们能够听出话外之音。然而他们无动于衷。 最后,威尔不得不把话挑明。“伙计们,给我们五分钟,好吧?” 他们看着两人走到健身房另一头的更衣室,谁也没开口。 艾伦指指边上的木长凳,两人坐定。“还发现了另外几个案子,也有女人失踪。” 威尔皱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还有其他女人也失踪了,和唐娜的情况很相似。”由于计划打入健身房,调查会员,艾伦决定把一些已经发现的线索压下来——尤其是和健身房相关的信息。 “什么情况?夜店?这就是联系么?” “有可能。所有其他女孩最后都在夜店附近被人看见。这么说吧,我们正在着重调查这条线。我猜,你一直没有收到她的消息,也没有绑匪联系你要求勒索吧?” 威尔摇摇头,泪水模糊了双眼。 艾伦拍拍威尔的膝盖,站起身来。“我不想让你沮丧。事情交给我。我希望很快就能有更多的消息通知你。比赛情况怎么样?” 威尔抽抽鼻子。“不太好。我没法集中精力。你最好尽快找到她,求求你。你可以在这里或者家里找到我。如果唐娜决定回家,她知道我在哪里。” “别灰心。我会和你保持联系。”艾伦回头扫视一眼,看到威尔的同伴离开更衣室,径向这边走来。她在他们到达之前走开了。 回到入口处,接待员迫不及待地让艾伦来桌子这边,从身边为她拉出一把椅子。“我给老板打电话了。他是威尔的好朋友,告诉我可以为你提供需要的一切协助,当然,不能侵犯会员隐私。” “太棒了。我就是想知道,这些人加入健身房的时间。” 艾伦把名单递给她,接待员点亮计算机屏幕,敲击几个键,屏幕上显示出失踪女孩的信息。 “我调出日期,如果你愿意,可以记下来。” “是个办法。” 十分钟后,她们完成这项任务。艾伦低头查看记录,比较日期。很快便发现,所有的女孩都在最近半年加入健身房。艾伦在椅子里如坐针毡,鼓起勇气请接待员再帮一个忙。“你能不能调出威尔·恩德斯比和他那边两个朋友的具体信息。” “哇!你认为他们和这事有关?” 艾伦很快浇灭了女孩的热情。“不,我只是想更全面地了解这个案子。” 接待员再次调出三个日期,还有威尔朋友的名字,艾伦将这些添加到名单中。 艾伦起身离开,但是接待员抓住她的前臂,把她留下。“我帮你做个预约?你知道的,教练?” “哦,好的。帮我约上。能保证我有像你一样结实的腹肌么?” 接待员大笑,翻开桌上的日志。“那可不好说噢。”她拍拍自己的小腹。“这些宝贝疙瘩可是花了不少工夫才长出来的。周五怎么样?六点?” “好辛苦啊。到时见。真谢谢你,帮我这么多……” “黛西。叫我黛西。” “黛西,认识你真是太好了。走之前还有一件事情。我想请你对我们今天讨论的事情保密,好吗?” 黛西冲艾伦眨眨眼。“绝对保密。周五见,艾伦。祝你好运。” 艾伦挥手道别,离开健身房,回到车上。发动引擎前,与布莱恩联络。 “是我。” “情况如何?” “不好不坏。我已经注册成为会员。我想,如果直接加入的话,应该能够对俱乐部和会员有更深入的了解。” 布莱恩那面沉默片刻,最后,他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声之大,让他不得不停下来大口喘气。艾伦的手指敲在方向盘上,等他停歇。“有问题么,伙计?” 布莱恩依旧窃笑,回复道,“没问题,我没问题,但是我感觉你周六早上会有问题。” “哈,哈,妈的。我才没那么弱不禁风呢,混球。我超你一百多米没问题。” “好好好。那么,现在你去哪?” 艾伦扬起手腕,看看表,十点半不到。“现在去夜店太早,我想在午饭前探探戴安娜·伊利的亲人。” “好主意。说起午饭,在你下午出去晃悠之前,能不能买个三明治给我带过来。” “你刚才那样羞辱我,现在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副好心肠。或许我该给你上一课。要么对我尊重点,要么就饿肚子,小子。” “哦,好吧,威胁我。将来我会报复的哦。现在嘛,关于三明治……今天我想吃奶酪和火腿的。” “给你什么就是什么。我要走了,再聊。” 艾伦翻动后座的文件,找出戴安娜·伊利父母的地址,盘算好路线,调头出发。 一座六十年代风格的小屋,坐落在一条安静巷子的尽头。艾伦钻出汽车,打量四周整洁的小花园,想象每个花园都曾在夏日独领风骚。这里的居民显然深深爱着自己的家园。 艾伦按下门铃。几秒钟后,一个围着围裙的女士拉开门。“你好,能为你做些什么?” “伊利太太?我叫艾伦·巴拉齐尔,经营伍斯特寻人热线。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女士的脸上燃起希望,后退一步,让艾伦进来。“你找到戴安娜了?” “对不起,还没有。但是我们会找到她的。” 她们走进客厅,里面一尘不染,仿佛每天都要被细细地擦洗一遍。伊利太太用围裙擦擦手上的面粉,在飘窗旁的高背织锦椅上坐下。艾伦注意到椅子在米黄色地毯上留下的另一处压痕,知道女士移动过椅子,以便观察路上来往的行人。毫无疑问,她希望看到失踪女儿的身影。 “我正在厨房烤东西,试着不要想那么多……” “没必要抱歉。我希望从一开始就对您坦白直言,伊利太太。” “请讲,叫我吉尔就好。” “吉尔。我非常不想加重您的担心,但是我认为,您有权了解这些情况:有一些别的案件,与您女儿的情况很像。这就是我今天拜访您的原因。” 吉尔抬起一只颤抖手,理理稀薄的头发,眉毛深深地皱了起来。“其他的案子?女人们就那么凭空失踪了?” “是的。我和国家失踪人口调查局就失踪事件开展合作。请原谅我这么讲话,但是只要找不到尸体,警察根本不会理睬这些案子。” “哦,天哪。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希望您先放松。他们不介入并不意味着您女儿的案子就没救了。上周,有个客户联系我,寻找他失踪的妻子,我开始着手调查。从那时起,我发现了另外几起案子,和您女儿长得很像的几名女性也失踪了。我猜,她们应该是被拐走了。我对您实话实说。我正在尽最大的努力让警方介入进来,因为失踪人数正在节节攀升。我曾经当过警察,深知警察的经费受到限制,只要没有证据,这样的案子会被他们推开,除非发现一具尸体。” “我明白。你觉得戴安娜是被拐走了。这倒是能解释很多问题。她马上就要结婚,未来那么值得期待。”吉尔从旁边桌上的盒子里抽出一张纸巾,优雅地擤着鼻子。“我们不得不在周六取消一切。太可怕了。我必须暂时放下女儿的安危,将我们几个月来的精心准备一一打消。她的未婚夫人极通透。设身处地,如果我是他,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办。但他知道戴安娜有多么爱他。从那时起,他就一直去外面找她。按计划,他们今天本来要飞去巴哈马,所以他还在休假。他今天早上还给我打了几个电话,让我知道进展如何。” “我猜,他现在还没什么头绪吧。” “没有,什么也没有。他就是开车四处转,希望能看见戴安娜走在街上。可怜的孩子。就像你说的,警察帮不上什么忙,他被逼无奈,出门找人。” “如果您能告诉我他的电话,我会联系他,让他知道他并非孤立无援。” 吉尔递给艾伦一张名片。“他是一个文具代理。这是他的商务名片。” “谢谢。” “肯定有些事情警察能帮上忙,对吧?他们不能寻求公众的帮助么?你知道,发些电视呼吁或者别的什么?我知道这么说很糟,但即使知道她死了,不再忍受这么漫长的折磨,也比天天在噩梦中生活好。” “我在警方还有联系人。我正竭尽全力让他们意识到,事情有可能进一步恶化。然而,我必须再次强调。找不到尸体……” 妇人低头看着手里拧成一个结的纸巾,点头道,“我明白。” 艾伦还想继续调查,她站起身,准备离开。“只要一有消息,我就联系您。我保证。如果您找到什么对于调查可能有帮助的线索,请直接与我联系,白天晚上都行。”艾伦递给吉尔一张名片,上面印着她的手机号。 吉尔在大门前冲她挥手,站立许久。妇人眼神中深深的恳求打动了艾伦。她慢慢收回手,再次向妇人保证,将竭尽全力将戴安娜带回来。 艾伦在几条街外的面包店停下,买了两个三明治,回到办公室,填饱搭档饥饿的肚皮。 “案子正变得令人极其沮丧,”布莱恩说罢,咬下一大口奶酪火腿三明治。 “的确如此。我们需要突破,要找到一个突破口。既然我加入了健身房。我觉得可以看看那面会发生什么。然而,我还是希望今天下午去夜店能够有所收获。老实讲,此时此刻,我感到非常挫败。” “这就有点吹毛求疵了。没有实质性的线索或者结结实实的证据证明这些女孩是被人拐走的之前,谁都没什么办法。” “这就是为什么我需要施展魅力,和吉普赛的经理周旋一下。” “我确信,你会在我跌倒的地方爬起来。” “按那个地方的风气来说,你很可能是对的。或许我该回家,盛装打扮一番。” 他们同时笑了。 “天啊,要是你穿着迷你裙走进办公室,我肯定什么也做不了,即使打着工作的旗号也不行!” “别担心。我的大腿可不咋地,混球。” “为什么女人们要这么做?” 艾伦皱眉,嘴里捉到一小块奶酪。“做什么?” “总是觉得自己这不好,那不美。从我的角度,你已经得到了完美的十分。” 艾伦抬抬眉毛,布莱恩两颊微红。“我的朋友,你没有女朋友太久了,你正戴着玫瑰色的眼镜看我。说到这个,你最近和翠茜联系了么。” 布莱恩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团起包装纸,扔进垃圾桶。“仅仅讨论了关于孩子的问题。我非常想卡莉。对翠茜倒是无所谓,毕竟她在往前走。” “她在跟别人交往?” “是的,一个叫达米安的家伙。” 艾伦打了一个巨大的寒颤。“上帝啊,我恨这个名字。自从看完电影《凶兆》之后,呃,这个名字让我毛骨悚然。” “很明显,人家翠茜可不这么想。照我们共同朋友的消息,她显然全身心扑在这人身上。” 艾伦为布莱恩感到难过。布莱恩稀里糊涂和翠茜结婚六年。他们似乎极其幸福,直到翠茜发现自己怀孕。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怀孕期间,她饱受折磨,每天早上恶心呕吐,持续整整七个月。搞得布莱恩像僵尸片里的主人公一样辛苦挣扎,要死要活。小卡莉一诞生,翠茜就把布莱恩一脚蹬开,要求离婚。他们甚至没有来得及体验正儿八经的阖家欢式家庭生活。想到把卡莉丢给翠茜,布莱恩就担心,害怕翠茜缺乏母爱,但实际却无须如此过虑。虽然翠茜的确算不上是模范妈妈,但她似乎还是将孩子照料得面面俱到。要是她哪里做得不到位,布莱恩肯定会毫不犹疑地把卡莉夺过来。 “对你一定很难。不是说看到翠茜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而是想到卡莉要跟别人一起成长,而亲生父亲却要袖手旁观。” “是的,很糟糕。他还没有搬过去住,但是据我的朋友们说,这只是时间问题。啊,只要每周能看到我的小女孩,我就很高兴了,可能吧。” 布莱恩冲艾伦笑笑。然而,他的眼神中丝毫没有笑意,艾伦知道,他受到的伤害远比表现出来得深。 “我希望你们之间的事情能够顺利解决。你有没有可能获得卡莉的共同监护权。” “我正在努力。目前我请了一个律师。问题是,我真的不想让这件事有个闪失。翠茜正努力收起她的混蛋,变得通情达理,配合我的需要。我害怕这个达米安会插一杠子,把事情搅了。” “我很难过,亲爱的。你知道,你随时可以找我聊聊这个,听见没?” “我很感谢你,艾丽。工作的时候,我努力把这事情忘掉。通常,我会在晚上烦心这些。” “这样不行,会憋坏的,布莱恩。如果你需要透透气,就算在晚上,也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好吗?” 布莱恩向艾伦敬礼,“遵命,老板。” “呃……我们是‘搭档’。我们彼此平等,还记得吧?” “那么,这是否意味着,我也能支使得你团团转,嗯?” 艾伦冲他抬起手。“不要得意忘形,亲爱的。” “我有吗?” “好吧,我现在得去夜店了。”艾伦把午餐包装纸扔进垃圾桶,穿上上衣。 “去吧,摆平他们,小老虎。” 第十三章 艾伦一走进曾经是教堂的夜店,背上升起一阵寒意。她仔仔细细地调查过这个地方,觉得自己的不寒而栗颇有些荒唐,因为从来没有女孩在白天消失。她去过夜店一两次,参加朋友们的女性聚会。但她从未像刚才这般,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叩响巨大的前门,门突然开了。一个穿白衬衫、黑裤子,脸上长着丘疹的年轻人迎了上来。 “管事的在么?” “在吧。你是哪位?如果你来酒吧找工作,这里的人已经满了。不过,照你这个精神头,我敢保证你可以入选候选名单。像你这样漂漂亮亮的应聘者不是很多。” 艾伦翻翻眼睛。“说这种甜言蜜语对我没用,小子。” 青年男子笑了,“这你可就说错了,女士。每天晚上都有各种女孩心甘情愿爬上我的床。”随着自吹自擂,他的胸一起一伏。 艾伦的兴趣油然而生。她假模假式地笑着。“真的么?或许我该记下你的名字和电话,以防晚上孤枕难眠。” 青年的眼睛惊讶地鼓出来,急忙伸进裤袋,掏出一张纸和一支笔,草草写下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号码。艾伦在心底笑了;很高兴自己宝刀未老,还能轻易地从一个胸无城府的陌生人口中套取重要信息。 艾伦冲他眨眨眼,将电话号码放进包中。等回到办公室,她会让布莱恩看看能否在这小子的背景里查出端倪。“现在,谈谈正事。我能不能和老板简单说几句?” “你要不是来找工作,那干什么?” “私事,”艾伦这样告诉青年,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和此行的目的,以防这人就是他们要追踪的目标。 “跟我来。我去看看。” 他们穿过接待区,进入酒吧。夜店完全不像艾伦上次来看到的样子。她不确定究竟是他们重新装修了,还是向顾客们开放时采用另一套打光。青年指着一张围着四支凳子的高桌。“等在这里。我去看看他在不在。” 几分钟后,青年和另一个人回到这里,那人四十出头,穿得显然是套定制西装,打扮得干净利落。在艾伦自我介绍时,他的眼睛一刻不停地打量着艾伦。 男人挥手示意,将青年打发走。 “我是戴夫·詹金森。你想见我?”他的声音坚实而沉静。他有模有样,至少不轻浮,不像那个领艾伦进来的青年。 艾伦笑了。“是的。”把名片递给他。“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关于一些失踪女孩,她们失踪前都曾经在你的夜店现身。” 詹金森翻来覆去看看名片,然后放在口袋里,在艾伦对面拉出一支凳子坐下。“上周,你的搭档给我打过电话,试着联系我,就想问这个,对吧?” “是的。你没有直接面对我们的问题。为什么?” “老实说,我不觉得这关他什么事。我是个守法公民,如果有事牵扯到我的俱乐部头上,我宁愿直接和警察打交道,而不是应付什么探头探脑的街头小机构。” “我很遗憾你这么想,詹金森先生。一般而言,大部分人和我们这样的‘街头小机构’打交道都没什么问题。我们这家公司在本地还算有头有脸,成功地为很多绝望的人们找回了他们的亲人。要知道,他们原本以为此生再无相见的机会。对你来说,这些可能不算什么,但是对某些人,足以卸下他们的思想包袱。” “我绝无冒犯之意。我只是更愿意和正式的官方部门打交道。就是这样。” “我能理解。问题是,这只是几个刚刚被捅出来的案子,没什么重大线索。因此,警方兴趣不大。只有我的‘街头小机构’愿意勉为其难。” 詹金森总算懂些礼数,为自己毫无根据地诋毁艾伦的公司,露出稍许尴尬。“好吧,你赢了。然而,我必须声明,你认为我的俱乐部和这些失踪案件有关,这种看法我非常不以为然。” “这就是事实。从我们已经发现的证据而言,无可辩驳。如果说某一个案子出现这种情况,那可能是奇怪的巧合,但是所有的案子都指向这家俱乐部。在这种情况下,我和我的搭档还看不出点什么,那就太蠢了。这一点没什么好多说的,明白了么?” 经理的目光扫过俱乐部,艾伦觉察到,因为证据在前,他没法否认,但也不情愿承认。同时也能感到,他心里正在挣扎,是否该承认艾伦已经抓到了一个要害。 在经理再次开口前,艾伦补充道,“我们只是想看看女孩子们失踪那天,夜店的监控录像。我们不会透露给报纸或者别的什么媒体,这个你用不着担心。我找到的任何证据都会保密。万一将来,我必须把调查的结果通报警察,那种情况另当别论。然而,我向你保证,无论是我,还是我的同伴,我们都不是胡说八道、毛手毛脚的人,我们不会让你的俱乐部陷入不利的境地。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经理对艾伦的话回味片刻,然后勉强摊开双手。“好吧,我把光碟给你。你要多久之前的录像?” “两周应该就可以了。谢谢你。” 经理跳下凳子,走到舞池另一头的办公室。一会儿工夫,他回到这边,手里拿着几只光盘盒。“十五张光盘。请尽快还给我,行吗?” “当然。我代表所有失踪女孩的家人感谢你。争取在一两天之内,就把这些都还回来。” 艾伦步履轻盈地离开俱乐部,下午的工作取得圆满成功。 她掏出电话,打给办公室。“布莱恩,快煮咖啡。我们就要去看电影了。” “啊?你疯了吗?这白天刚刚过了一半。” 艾伦摇摇头,好像布莱恩就坐在车里一样。“快去!我马上回来。” 片刻后,艾伦迈进办公室大门,布莱恩脸上还是写满了困惑。每张办公桌上都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艾伦端起她的马克杯,将文件放在办公桌上,拽着椅子来到布莱恩桌前。 艾伦递给布莱恩一摞塑料盒,里面装满夜店的监控录像。“我觉得应该从最早的日期看起,你说呢?” “啊,现在我明白了。看来,你的魅力再次过关斩将。”布莱恩笑了,目光闪烁。 艾伦耸耸肩。“我能说什么呢?我们中就是有人魅力无限,也就是有人不讨人喜欢。快点,快点。我都等不及想看看搞到点什么。” 他们遍搜视频,轻易地就辨认出每个女孩和她们的朋友,在早期的光盘中,没能找到值得进一步调查的线索。然而,当他们看到最近的录像时,一线转机闪现。 “这里。”布莱恩指着屏幕边缘一个潜伏在阴影中的人影,看上去正在监视一群女孩。“你怎么看?” 艾伦瞥了一眼,把手撑在办公桌上,从椅子里站起来,仔细端详。她的头扭来扭去,最后,嘴巴大张,重新跌回椅子里。 “怎么啦?这是谁?” “我不能确定,但是我觉得应该见过这人。你能放大这张图片么?要么靠近点?” “我试试。”布莱恩疯狂地敲击键盘,图片一寸一寸地放大。然而,随着图像中的人影变大,画面更加模糊。 “该死!”艾伦抿口咖啡,呆呆地盯着屏幕。“好吧,我就赌一把,把我的猜想告诉你。” “快点说。这他妈是要憋死我啊。” 布莱恩还在努力改善画质,艾伦感到他的挫折感正在不断滋生,因为这种气急败坏不是他的风格。 “你记不记得那天我去健身房找威尔?我说过他身边有两个人让我觉得毛骨悚然。我觉得他就是其中一个。”艾伦指着屏幕。 “哇!真的?” “真的。这样就能和我们的假设联系起来了。我们已经发现了这背后的玄机。我想,好好看看图片,我们刚刚又联系起了案子里的一个点。等等,我这里就有他的姓名。接待员把他们的姓名和所有女孩加入会员的日期都告诉了我。这人就是和威尔在一起的。我还冒昧地问接待员把他的信息也要了过来。” “好姑娘。我服了。” 艾伦翻开自己办公桌上的文件夹,递给布莱恩一页纸。 “好的,让我们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麦克·法隆先生。” 同伴脸上闪过一丝兴奋。艾伦坐回到椅子里,看着布莱恩在计算机里施展魔法。她回想起与法隆的邂逅,感到不寒而栗,就像以前几次被法隆凝视一样。是什么让她压下了对这个人的第一印象?她开始琢磨,自己和继父之间的尴尬关系,或许给自己对这个人的反应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肯定有一些影响,不是吗? “找到了。麦克·法隆。他有轻微的前科,没有犯过大事。十几岁的时候抢劫未遂,就这些了。” “或许威尔·恩德斯比就是这么遇上他的。他自己承认,曾经是个浪子。你还发现了什么?” 布莱恩下拉屏幕。“他在类似养老院之类的地方工作。说明上讲是家私立医院,但是看那里的广告信息,更像一家养老院。” “有趣。老实说,我想象不出他适合做什么。” “你有没有那里的地址?” “我有,但我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那。” “布莱恩……我们以前谈过这个问题。我能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但如果是这个人拐走这些女人,我可不希望你成为下一个受害者。你可以认为我的担心愚不可及、多此一举,随便你怎么说。” 艾伦用手扶过布莱恩的前臂。“我知道你关心我。但另一方面,我现在是个大姑娘了,布莱恩。你也一直在电话这头啊。我们早就说好了,我会在访问之间打给你,这样在我外出的时候,你就不用担心。平心而论,截至目前,和这起事件相比,我们处理过的案子都不过是些小儿科。” 布莱恩坐回椅子,瞪着她。“这让我对你更担心了。我很欣赏你能够照顾好自己,艾丽。我们用不着非得冒这个险,是吧?” “从一开始,我们就说好了,必须得有个人在这里看着电话。如果有人打电话进来却没人接,那咱们叫什么热线啊?你说呢?” 布莱恩啧啧道,“好吧,你总是对的,一如既往。” “那就这么说定了。”艾伦扫视一眼手表。将近四点钟,这时间探访私家医院太迟,不如明天一早更好。“我明天上班的路上再去看看。” “这样应该不错。你知道这个法隆去健身房训练的时间么?” “不知道。他今天是午饭后去了健身房,但也许今天是他的休息日呢。”艾伦举起电话,掂量再三,然后将听筒放回原位。 “怎么了?” “我原想打电话给医院,问问法隆的轮班情况。但是转念一想,还没亲身去探探情况,就这么贸然打电话,有点太冒失。” “是啊,的确算不得高明。要我说,把这剩下半小时耗过去,今天就算完,好吧。等到明天,我们可以从一个新的角度开始,嗯?” “你知道吗?只要你想变得聪明点,你还是挺聪明的。可惜这情况不常有。”艾伦赶在布莱恩拍死她前急忙从椅子里跳了出来。 * * * 新来的女孩开始扭动。其他几个女孩已经开始抱怨,说她们很冷,他的心稍微一软,从谷仓后面翻出一些麻袋,给女孩们盖上。他从来没有真正通盘考虑过问题。他没有想到女孩们在谷仓会觉得冷,因为尽管已经十二月,天气还是很温和。再说,他喜欢盯着女孩们的裸体看,看她们曲线玲珑的胸,修长曼妙的腿。 晚上八点,他抵达谷仓,晴朗的夜空挂着半弯月亮,苍白的月色照进来,洒在女孩的身上。 随着一寸一寸地接近,他已经能听见女孩的牙齿打颤,看到她身上的鸡皮疙瘩。真想用手指抚摸女孩的肌肤,画出一条看不见的线条,将肉体上浮肿一一连接。女孩开始抽泣,注意到周围环境的变化,感到寒冷,为自己被绑着的窘境难过。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有人么?” 他侧过脑袋,竖起耳朵,想听听别人是否有勇气响应新来女孩的哭喊。旁边马厩的稻草咯吱咯吱地响了。戴安娜醒了。 “我在这里。但是我帮不了你。我们没人能救你。” 听到另一个女孩的声音,桑迪·考克斯大吃一惊。“多少人?这里还有多少人?” “我不知道。或许三个四个。不知道大家吃药后能不能撑过去。有些人对药的反应不是很好。” “你在这里多久了?”桑迪低声问道。 “我不知道。在这里,我对时间没概念。有时眼罩下面亮起光,但也并不总能看到。得看我眼睛痛不痛。” “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知道他想对我们做什么吗?” “他从来不说很多。他干那事,然后离开。” 桑迪开始抽泣。 戴安娜尝试安抚她。“也没那么糟。躺在这里,什么也不做,等他来干那事。谢天谢地,他一会儿就完事。” 他的眼睛挤在一起,痛恨戴安娜嘲讽自己。今晚她会第一个受到惩罚。操第一个时,他总能持续很长时间。 桑迪的呼吸变得短而急促。“我不想让他碰我,给我吃药。我觉得恶心。” “我们都不想让他碰,亲爱的。但是我们能有什么法子呢?深呼吸。” 桑迪又开始抽泣,她圆润的胸随着断断续续的呼吸起起伏伏。 “但是……但是……,我怀孕了。” 谷仓里倒吸几声凉气,包括他自己。怀孕了,该死!他痛苦地跑了出去,靠在谷仓的墙上,试图压住喉咙深处的灼烧感。透过大敞的门,他能听见所有的女孩都在哭泣,她们在同情桑迪。该死!我现在该怎么做?摆脱她和婴儿?放她走?身陷两难境地,压力步步紧逼,他的脑海中盘旋着一个又一个的解决方案,然而他连一个好使的也抓不住。原本一切都很顺利。直到现在! 正常来讲,他会花上几个小时赏玩这些女孩。但是,现在,他唯一想做的就是赶紧离开这里。他朝身后的谷仓踢了一脚,肩膀塌下,走向汽车。他的脑子一团乱麻。所有的计划被这一声轻轻的“我怀孕了”彻底击碎。他的步伐充满怒气。他折过来,暴怒地回到谷仓,高喊,“一切照旧,她怀孕了,那又怎么样?你们听见了吗?”女孩们停止哭泣。他听不见一声呜咽,听不见有人呼吸。重新夺回控制权至关重要,他做到了。得让女孩们知道谁才说了算,他走进第一间马厩。女孩的头侧了过来,听见他脚步下稻草的嘎吱声。 他用手抓住戴安娜的脚踝,沿着颤抖的腿一路向上,戴安娜惊声尖叫。他拉开牛仔裤的拉链,不顾她的抵抗占有了她,得到了她,像一列快速列车一样从她身上碾过。之后,他找到下一个女孩,蒂娜。她一动不动地躺着,清楚抵抗徒劳无功,毫无意义。他咧嘴大笑,知道他的决断令所有人臣服。 他走进另一个马厩,桑迪像其他人一样绑着,他在门口踌躇半晌。他向前迈出一步,又退回来。就在刚才,一道看不见的墙耸立起来,让他无法逾越。他几次尝试接近这个女孩,但是无形的力量将他阻拦在外。最终,他离开谷仓,回到汽车。他的手掌重重地拍打在方向盘上,他挂上一挡,开走了。他丝毫没有像平时一样感到愉悦,他的心中充满挫败。 第十四章 艾伦早上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穿过草坪前往医院时,风霜令她哆哆嗦嗦。她把暖气开到最大,希望自己不会被寒流击垮。面对压力,她的身体总是会奇奇怪怪地出现不适,像患感冒一样,每次时机都非常不凑巧。乐观点,姑娘。你不会被任何事情打倒。再过不了几个月,你就能躺在某个希腊海岛的游泳池边享受人生。暖气里喷出的热风令她感到温暖,很快,她把套头衫的领子从脖子上往下拽,散散热气。你永远不会满足,是吗?或许更年期提前降临!她暗暗发笑,希望那句老话“戏言之中蕴真谛”千万别落在自己头上。 医院位于怀尔兹道上,毗邻伍斯特郡利与佩林斯香肠厂。那是一座立着塔楼的建筑,让艾伦浮想联翩,觉得以往的几个世纪里,这座塔楼参加过这个国家的众多战争。 早上八点四十五,停车场只有几辆车。艾伦猜这是夜班员工们的车,这个时间日班员工应该还没来。她下车,进入这座石质建筑,一股商用清洁剂的味道扑鼻而来。 她直奔穿着浅绿色制服的女接待员。“你好,请问,我能不能和管事的谈谈?”艾伦爽朗地问道,挂出最灿烂的笑容。 “尼克松医生现在恐怕不在。”接待员看看表,“请稍等片刻,她应该马上就到。请问你找医生有什么事?没别的意思,我们早上这会儿特别忙。” “私事,真的。我在这等,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等尼克松医生一来,我就告诉她,有人在这等着见她,她这人一般会非常准时,你应该用不着等太久。” 艾伦点头,走到左侧一片区域,放着椅子和小咖啡桌的地方。她从桌上捡了一本《住宅与花园》杂志,坐下开始翻看。几页刚过,艾伦抬头瞥见一位个子高挑,气质优雅的女性与接待员交谈几句,两人朝她所在的方向望过来。 女士走来招呼艾伦。“我就是尼克松医生。你想见我?” “如果你不忙的话,医生。” “你现在和我一起去办公室,我可以抽出五分钟时间。好吧?” 艾伦站起身来,伸出手。“伍斯特寻人热线,艾伦·巴拉齐尔。很高兴见到你。” 女人皱皱眉,然后扭头往门厅走。艾伦必须一溜小跑,才能跟上她的大长步。 “有什么能效劳的,巴拉齐尔女士?”二人进入紧凑而沉闷的灰色办公室,在那张几乎挤满房间的橡木复合板办公桌前分别落座,医生单刀直入。 艾伦清清喉咙,直面医生。“我想了解您医院一名员工的信息。” “为什么,我可以问下原因吗?” “我只是在跟进一项调查,”艾伦答道,尽可能避实就虚。 “什么调查?关于一个失踪的人?” “是的,的确如此。” 医生的眉头再次皱起,艾伦不愿意将此行的目的和盘托出,这让她颇为焦虑。“请原谅,我不是很能理解你的做法。如果你要找的是一个失踪的人,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要跑到我这里,调查医院的一名员工。你是说,我这有个员工用了套假身份。是这个意思么?” “不能这么说。”艾伦用手抹过脸庞,思考这局面应当如何应付才好。 “或许,你应该告诉我那名员工是谁,这样我才有可能帮到你?” “麦克·法隆。” 女人的反应令人困惑。起先,眼神闪现出一种“原来是他”,夹杂着一丝“怎么会这样”,然而很快,她掩饰好自己的情绪。放在办公桌上的手,被她紧紧攥住,力道之大,令指节在韧带的拉伸下发白。 嘿嘿,有趣。下步棋该怎么下? 既然医生没有回应,艾伦进一步追问,“你认识他?” “是的,我听人说起过这人。然而我还不是很懂,该怎么做才能帮上忙。” “首先,我想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医生优雅地耸耸肩,盯着左下方出神地说,“非常小心谨慎的员工。就我记忆所及,从不捅娄子。” “我知道了。他的轮班情况如何?白班还是夜班?能否告诉我,他在医院工作了多少年,好吗?” “我记得是白班。早上十点到下午六点,应该是这样。至于他在这工作了多长时间,得让我看看他的档案,才能告诉你个确切答案。” “大概多久就行。”艾伦注意到,医生的眼神还在躲闪。事情肯定不止眼下这些。 尼克松医生侧头沉思,拧着自己的手,从一侧到另一侧,紧紧攥住。“我想,大概是八年。我还是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关系,或者说,你的公司为什么对我的……员工感兴趣。” “好吧,我摊牌。这人是我正在调查的一个案子的嫌疑犯,关乎几名伍斯特女性的失踪案件。” 医生两颊的血色迅速褪去。女人的凝视最终对上了艾伦的目光。要不是艾伦对这件事知根知底,她肯定会认为这女人眼底写的是难以置信,还夹杂着对真相的略知一二。“你还好吗?”艾伦提醒道。 “什么?哦,是啊,我很好。我必须马上终止我们的对话,因为半小时后,我有个非常重要的会议要参加,开始前需要再复习下我的笔记。” “好吧,谢谢你拨冗会面。我很感激你的帮助。非常具有启示性。”艾伦微笑,对自己精心选择的措辞非常自信,一定能让女人摸不着头脑。她和医生握手,离开办公室,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 艾伦驱车回办公室,脑子里面盘旋的是更多的问题而没有答案。她确信自己抓住了什么,但还不能确定抓住的是什么。她停好车,走进工作间,心中的挫败感不断滋生。 “嘿,情况怎么样?”布莱恩问道。 “有意思。让我琢磨琢磨,再慢慢跟你说。棘手的是,刚才的会面让我更加困惑,跟你详谈之前,我得再好好推敲推敲。” “听上去不妙啊。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让你好好理一理。用得着我出马的时候,叫我一声。” 艾伦冲同伴眨眨眼,感谢他的善解人意,然后坐回桌前,写下几页笔记。在一页纸上,她写下了麦克·法隆的名字,在另一页纸上,她写下尼克松医生的名字。“布莱恩,帮我个忙,好吗?” “请讲。” “调查这家医院一个医生的背景。女医生,姓尼克松。对不起,我不知道她的名字。” “没问题,交给我。你今天还打算做什么?” “我答应把监控录像的光盘还给夜店。这倒不急。除此之外,我需要进一步了解法隆的背景。毫无疑问,他是我们的头号调查对象。” “我也这么认为。我会尽快把医生信息发给你。” “你处理这个,我去煮咖啡,调剂一下。” 布莱恩冲艾伦笑了,嘴巴咧得大过柴郡猫。 大约一个小时后,他们俩各自发现不少料,远超事先的预期。首先,布莱恩给艾伦讲医生的故事。 “过去八年里,苏珊·尼克松一直是这家医院的医生。此前,她是一个手术团队的头,在另一家专攻心脏问题的医院任职。”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放弃了那么理想的职位,跑到这间私立医院管事。” “我查不到。或许,她就是想在人生的晚年活得更轻松一些。她现在……呃……快有六十了,我看到的记录就是这么写的。” “有道理。可是不管怎么讲,收入少了一大块。” “或许她不像别的外科医生,把钱看得那么重。或许和别的医生不一样,她是真心实意把病人放在心上。” 艾伦琢磨着布莱恩的高见,抽抽鼻子。“不能让人彻底信服啊。你能不能排查一下本地新闻档案?看自她掌舵之后,医院有没有丑闻传出来。” 布莱恩的魔幻手指再次施展神通,片刻之间,有了答案。 “没什么。零,什么都没有,至少没出过重大事故。没有任何老年病人的非正常死亡,只要出现这种情况,类似的医院或者诊所就会接受审查。” “好吧,那个人生活方面呢,不涉及专业方面,医生的材料怎么说。” “给我十分钟。” 艾伦陷入沉思,呆呆望着阴郁的天空,感觉一场风暴正在袭来。麦克·法隆,什么才是你的真面目?如果法隆确是诱拐者,他的工作排在白天,肯定有时间开展夜间活动。但他去健身房的时间也是白天。或许是利用午休,再不就是我见他那天,他刚好休息?艾伦意识到,在她把这个人扑倒在地,或者请警方介入之前,关于这个男人,还有太多值得发掘的东西。 “有了!”布莱恩大喊,打断艾伦的思绪。 艾伦离开办公桌,向布莱恩过去。一看到他光芒四射的笑容,艾伦就知道,挖到金子了。 “发现了什么,大师?” 布莱恩向后靠在椅背上,趾高气昂地指着屏幕,“自己看,伙计。” 艾伦伏下身子,阅读苏珊·尼克松医生的个人生活,老实说,相当乏味,直到屏幕底部的最后一段。在经历了前夫贾尔斯·法隆因直肠癌去世的悲伤之后,尼克松医生嫁给了家里的一位老朋友。艾伦盯着布莱恩,嘴巴大张。“我操!没搞错吧?” 布莱恩的头点得像个节拍器。“贾尔斯·法隆。我跟你赌一百块,他们有个儿子叫麦克。” 艾伦踉踉跄跄退回自己的办公桌,跌在椅子里。“该死!我都干了什么啊?” “你在说什么?这方面你做得很好,艾丽。” “我刚才告诉法隆的妈妈,说她的儿子是这起案子的嫌疑犯。”艾伦踢向桌脚,承载怒火的却是自己的脚趾,又痛苦地缩了回来。 “哦,我明白了。不过,我们必须得看到光明的一面。如果她告诉儿子,我们正在找他,那他就更容易露出马脚了,不是吗?” 艾伦摇摇头。“你不明白啊。” “明白什么?你怎么吞吞吐吐的?” “这会让他陷入恐慌,就更搞不清他要干什么,布莱恩啊。我刚刚给那些失踪的女人判了死刑。” “我觉得你现在有点语无伦次了。” 艾伦的思绪肆意驰骋,寻找一根救命的稻草。突然,她想起了什么,那是曾经被她的愚蠢蒙蔽,被她视而不见的东西。她在桌上翻腾,试着寻找相关文件。她打开一个文件夹,手指顺着页面下移,最后戳在第一页的中央。“就是!就是他。” “不要前言不搭后语,艾丽。你发现了什么?” 艾伦一手抓起电话,在面前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布莱恩稍等一两分钟,让她核对一些情况。 “您好?福尔克太太,我是寻人热线的艾伦·巴拉齐尔。” 妇人深深吸口气,然后回话,“你找到阿比了?求求你,告诉我你找到她了?” “还没。很抱歉让您失望了。我想和您核实一些信息,那天我们谈到关于阿比失踪一事,您提到过的。” 福尔克太太失望地叹口气。“是什么,亲爱的?叫我莉莲好了。” “如果我说错了,请纠正,莉莲,但是你说过,您的女儿失踪之后,她的前男友过来,坚持帮您和理查德寻找阿比。” “你说得对,亲爱的。麦克在这里一共待了三天,我想是三天。很好的人,体贴还有同情心。他甚至还给我带来一大束花,为了让我振作起来。我会永远感激他,在阿比刚刚……失踪的那段时间里,他是那样无微不至地关怀我。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艾伦深吸几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突突的心跳。“我刚才尝试对失踪女孩文件进行分类,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麦克姓什么?您还能记得吗?” “哦,亲爱的,让我想想。为了让我睡好觉,医生给我开了药,这些药搞得我整天晕乎乎。麦克……麦克什么来着……,啊,对了,法隆。就姓这个。麦克·法隆。刚才我说他有同情心,这么一说我还想起来了,他就在一家老人院工作。要是阿比一直和他在一起,共同度过那段时光,或许现在一切不会变成这样。” “谢谢你,莉莲。这就是我要找的。希望很快就能再次联系你。别放弃希望,阿比肯定还在什么地方。” “哦,我不会放弃的,亲爱的。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放弃希望。再见。” 艾伦挂上电话,刚才了解到的信息,让她心里五味陈杂。 “所以?” “所以,麦克·法隆曾是阿比·福尔克的男朋友。阿比欠了一屁股债,然后蹬了他。按阿比她妈妈的说法,法隆被毁掉。阿比失踪后,去陪过她妈妈几天。真是体贴,嗯?” “体贴得不得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下一步的行动,我得认真再掂量掂量,布莱恩。要是他现在还没有痛下杀手,我可不想打草惊蛇,导致女孩子们统统送命。他对她们做了什么?如果他把她们关在什么地方,会在哪里呢?” 艾伦知道,如果他们不尽快找回女孩,而法隆又察觉到有人咬住了这件案子,那么,这些女孩就会有生命危险。 第十五章 母亲迫不及待想见他。法隆叩响办公室的门,候在走廊,等待母亲的召见。那感觉就像顽童罚站在校长室外,深知屁股马上就要挨板子。门开了,一个年轻女护士走出办公室。她的脸蛋湿乎乎,好像才哭过。他神经兮兮地咽下一口唾沫,走进房间,关上门,迎来母亲愤怒的凝视。 “你这个蠢货!” “什么?哦,你是指那天史密森老太太的事,还没等我把她安安稳稳放到轮椅里,那个老可爱就从我的手中摔了出去。” “不是那个,你个蠢货。” 操他妈,到底怎么回事,一直管我叫蠢货?“那究竟是什么事?”他一屁股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里。 “告诉我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我到底做了什么?我完全听不懂你他妈到底在说什么,妈妈。” 母亲将面前的文件推到办公桌中央,瞪着他,摇头。他猜,自己这下可死定了。他知道,一旦母亲脸上这道平静堤防崩塌,迎面而来的便是汹涌的滔滔洪水。 “她们在哪?” 他模模糊糊感觉到,母亲说的正是那些女孩,但还是坚持继续装傻,让母亲自己把话挑明。“什么?” “孩子,你正站在悬崖上往下跳。那些女孩!她们在哪?” 他懵坐在椅中。该死,她怎么知道的?“什么女孩?和我一起值班的女孩?” 母亲血液上涌,眼睛周围的皮肤抽动。“麦克,别鬼扯了。你把那些女孩关在哪?” “什么女孩?‘把那些女孩关在哪’,这是什么意思?” 母亲恼怒地叹口恶气,拿过笔,在手中焦急地拧着。“别蒙我。你压着火糊弄我,我怎么会不知道。今天早上就有个女的坐在这问起你。” 他坐在椅子里向前探身。 “不继续装了,嗯?” “她说了什么?她是谁?”他隐约觉得是威尔雇来找唐娜的那个女孩,但得让母亲自己说出口。 “我这放着她的名片。”母亲隔着办公桌把名片扔了过去。 他捡起名片,仔细研究,脑子里回忆那女孩的姓名。这张名片似乎正在嘲笑他生命里的每一分每一秒,毫无疑问,如果那女孩正在接近真相,他必须立刻扫清障碍。“啊,是啊,她是威尔掏钱请来找老婆的那个。我搞不懂,为什么你非说我卷了进来,妈妈。麻烦您解释下?”他装模作样地笑,试着缓解母亲的严谴。 “哦,我明白了。但她告诉我,说你是头号嫌疑犯。” “什么?到底是什么让她这么想?” 母亲脸上写着内疚,目光投向桌上的笔。“她真的没说。她问你在这工作多久了。我终止会面,告诉她我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不能不参加。因此对话很唐突就结束了。” “好吧,我很遗憾,妈妈,但这女人错得实在离谱。老实讲,你居然相信她而不相信我,这让我挺受伤。你要知道,在阿比失踪之后,我花了多少时间去陪伴阿比的母亲……” 母亲倒抽口气,迅速用手捂住大张的嘴。慢慢放下手,她答道,“我的天!我都把阿比忘干净了。请原谅,我不该把你想得这么坏,麦克。就是……好吧,她说起来格外煞有介事,好像你真的就是个罪犯。我不该这样,不该轻信陌生人的话,而不相信母亲的直觉。” 他在空中挥了下手。“别提了,妈妈。这世界上总有那么一票坏人,急吼吼地说三道四,往清清白白的老百姓身上泼脏水。那天我看了电视上演的一个纪录片,讲我们的监狱里住了多少无辜的可怜人。那数字讲出来准保吓你一跳。”这出戏,我应该能得金像奖。 “对不起,儿子,请千万别往心里去。或许,你得和这个女人谈一谈。提醒她别为所欲为,这个国家毕竟还有套管诽谤的法律。” 哦,别担心,妈妈。有好事等着她。这点无须担心。 “好主意。不过,平心而论,她也就是在做自己的分内事。我们都想找到唐娜。那是个好姑娘,没有她,威尔可过不下去。”他的笑容腻得让人恶心,和这套瞎话倒是天衣无缝。 “多不幸啊,你竟然同时认识这两个女孩。或许就是因为这个,那个艾伦才把你当嫌疑犯。傻姑娘。现在,我倒是真希望没有和她谈过。很抱歉怀疑你,亲爱的。” “别想这事啦,妈妈。想想这发生的一切,唐娜啊,阿比啊,就算连你也怀疑我,这都情有可原。一切都没事了。圣诞节你打算怎么过?” “那个……我和你继父想去巴黎,度个短假。我想转转,看看……” 接下来的五分钟,母亲喋喋不休地讲起她所谓法国首都的浪漫之旅,他把笑容牢牢钉在脸上,神游天外。他时不时地点点头,表明自己还在倾听这些絮叨。他的思绪迅猛运转,思前想后,应当怎么处理这些女孩。放她们走?还是像以前一样,杀掉一了百了?接着,他思索,既然艾伦·巴拉齐尔如此诋毁自己的名声,应当如何才能报这一箭之仇。好吧,我要把这小婊子的皮扒光。 * * * 傍晚五点半,艾伦还在举棋不定,不知应当拿麦克·法隆如何是好。她明白,如果步步紧逼,女孩子们难免遭殃。她清理了办公桌上的文件,把它们锁在柜子里,然后走到布莱恩跟前。“我知道,你不希望我和吉姆讨论这件案子——” “我可没那么说。如果我没记错,我说的是,我们不应该让警察插手,那也仅仅是因为我们正在努力壮大自己的业务。我可没禁止你和自己的哥哥讨论案子。” “我错了,对不起。不管怎么说,目前的情况是,下一步怎么走,咱们一点头绪都没有。所以今晚我和吉姆好好谈一谈,把事情和盘托出?听听别人的意见?你介不介意?” “可以啊。我们有什么好损失的呢?” 艾伦在他脸上啄了一口,然后笑着看布莱恩呆若木鸡的表情。“怎么啦?女孩子就不能偶尔友善地吻一下伙伴?” “嗨,我又不是在抱怨。” 呆头呆脑的布莱恩走在后面锁好办公室,他们各自钻进车里,分头回家。回到哥哥家时,艾伦还陷在自己的思绪中。像往常一样,吉姆正在厨房,准备晚餐,而苏西在客厅陪孩子们玩纸牌。 吉姆笑笑,给她倒上一杯白葡萄酒。“今天过得可好?” “谈不上好,一言难尽。我觉得用‘困惑’这个词更贴切。” “怎么讲?”吉姆也在桌前坐下。 艾伦吞下一大口酒,重新讲述和法隆妈妈见面的故事。 “我操!当你问起那小子时,她就没提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太古怪了。” “与其说古怪,不如说欺瞒。她会不会出于某种考虑,故意掩盖事实,转移我的注意力?你觉得她有没有也卷入这件事中?” 吉姆看上去也不能肯定,他出神地抿着葡萄酒,“或许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怎么样,密切么?” 艾伦抽抽鼻子。“我哪知道,但如果他们在一起工作,不会疏远到哪去。” “这就是了。所以,你们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嗯,我和布莱恩整个下午都在琢磨下一步的计划,一无所获。回家路上,我寻思,唯一的办法就是我自己乔装改扮,扮作诱饵。别这样看着我,吉姆。我们别无选择。” “让我先和我的搭档商量一下。毫无疑问,现在已经在阿比、唐娜,以及法隆之间找到了联系,我们可以抓他来审问。” “问什么?‘我们发现你认识那两个失踪的女人。是不是你干的好事?’”艾伦停下来,思考过去几天发生的事情,继而打出个响指。 “出了什么事?” “对啊!不仅仅是两个女孩,是吧?监控录像至少能证明,在上周另一个女孩失踪时,那小子正在盯着她。如果你抓他来审问,可以用夜店的DVD做证据。然而,我还是想钓鱼。” 吉姆激烈地摇头。“我反对你那么做,亲爱的。” “如果我们想抓住那个混球,还真没有别的好办法。” “交给我,我最迟明天中午去找你。” “好吧,遵命。晚饭吃什么,大厨?” “烤羊肉大餐。” 感佩之余,艾伦吹个口哨。“哇!就这么平平常常的一天。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么?” “没什么。我就是想吃烤羊肉。这个家我说一不二,当然,也就是在晚饭方面。”吉姆的笑容褪去,问道,“有妈妈的消息吗?” 艾伦的目光投向餐桌。“没有。你觉得我应该给她打个电话吗?我害怕,万一是他妈的柯林接了电话。” “你想让我来打吗?” 艾伦释然地笑了。“你愿意打么?那我们就看看,在他们小小的情感波折之后,妈妈是怎么舔着伤口的?” “我这就打,反正晚饭还得一会儿。大概花不了多久。” “你来打电话,我去洗个澡,好不好?” “没问题。” 他们喝光杯中酒,离开餐桌。 艾伦靠在客厅门边的墙上,看着另外三个人玩牌,听厨房里的哥哥和风细雨地与妈妈讲电话。 “是我,妈妈。我就是打个电话,看看柯林还老实不老实……是的,艾伦还和我们在一起。就是她让我给你打电话的。要么明天你给她办公室打一个……我们一切都好。我得去做饭了……有事打给我们。爱你。” 哥哥结束通话,艾伦没有转身。她拖着沉重的步伐爬上楼梯,用热水冲走一天的疲惫。之后,蹬上一条运动裤,换上一件新T恤,又回到楼下吃晚饭。 吉姆冲她眨眨眼,点点头,示意妈妈一切都好。他可不想在孩子们面前提起奶奶的故事。 艾伦饱餐一顿,撑得自己要炸掉。于是,她带着笔记本和笔回房,说要早点休息。艾伦开始计划明天要买的东西。购物清单的第一条,她写下“淡金色假发”。管他吉姆或者布莱恩高不高兴,她都决定改头换面尝试一下。 第十六章 第二天,艾伦来到办公室,布莱恩正蹦来跳去,像个逛糖果店的小孩。看他精力如此旺盛,艾伦几乎想踹他两脚。她昨晚颇不轻松,忙着学习接下来要涉足的绑架领域,只见缝插针睡了两个小时。 “你他妈到底在乐什么?” “你先坐下来,我再告诉你。”布莱恩指着艾伦的转椅,自己在她桌边坐下,笑眯眯地盯着艾伦。 “然后?” “我在各处都设置提醒。只要有人在网上搜索关键词,我的Google邮箱会收到一封提醒邮件。” “你知道我不懂这些乱七八糟的。直接说重点,伙计。” “我设置的这些提醒,都与最近被绑架的这些女孩有关,我们假定都是法伦做得。今天早上,我收到了这个。”布莱恩走回自己桌前,对着屏幕读道,“桑迪·考克斯,六天前失踪,已被找到,安然无恙。” 艾伦昏昏沉沉的大脑瞬间清醒,她从椅子里弹了起来,凑到布莱恩身边,“你没在开玩笑吧。这是真的?她被找到了,在哪?” “据说,今天早上两点,有人看到她正走在一条狭窄的乡村小路上。” “哇哦!那你这么快就收到提醒?” “我刚才说了,设置了关键词。本地新闻机构的某个人肯定用到某个关键词,然后就中了。” “我的天啊,这真是太棒了。你觉得是不是他害怕我们了?就开始释放这些女孩。”艾伦充满希望地问道。 “我现在还不敢这么说。你为什么不给吉姆打个电话?看看他对这件事情有何高见。” “好主意。你去烧水,我来打电话。” 布莱恩眼睛朝上一翻,“嘘”的一声。“我就知道你要指使我干这个。” 艾伦的情绪激昂,回到自己的桌前给哥哥打电话。她调整思绪,接通电话。 “嗨,吉姆,你看到新闻了吗?” “嗨,小妹,我才刚到办公室。什么新闻?” “布莱恩刚从小道消息得知,最后一个被绑架的女孩,就是桑迪·考克斯已经被释放了。” “什么?如果这是真的,那实在太好了。稍等,我查一下。” 艾伦用圆珠笔轻轻敲着桌子,等吉姆回来,仿佛有一辈子那么久。 “该死!没错,你是对的。她被紧急送去了医院。她在圣约翰镇附近的一条小路上迷了路,被人发现时身上没几片布。我猜这还一定不是她失踪时穿的,我能看出来。上帝啊,谁还在乎这个?她安全了,这才是最重要的,是吧?” 艾伦安心地舒口气,冲正往桌上放热咖啡的布莱恩竖起大拇指。布莱恩对着空中挥舞一拳,然后坐在自己的桌上。 “有人跟踪报道这事么?”艾伦向哥哥问道。 吉姆压低声音,耳语道,“我猜,我或许可以过去,拜访这个女孩,大概也就五分钟。” “你真是大救星。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让我安排好这边的事情,一小时后打给你。怎么样?” “好极了。我等你。” 她挂上电话,发现搭档满脸担心地看着她。“怎么了?” “我在担心那个宝宝怎么样了,她是怀孕的那个,是吧?” “这是个问题。我敢保证,你的担心是多余的。只要她在医院做过全身检查,我们就会知道结果。把那边的事情处理好,吉姆就会给我回电话。” 布莱恩想得十分周到,艾伦觉得他可能设身处地,站在考克斯立场上,考虑孩子的福祉。他明显流露出了父亲的本能。“你还好吧,布莱恩?” 布莱恩点头,给她一个紧绷绷的笑容。“没事,只是想想。” “是啊,我也一直在想。你觉得为什么他会放走桑迪?会不会他也放走了其他姑娘,只是她们还没被发现?此刻,她们会不会正在全国各地的大街上徘徊?” “别急。慢慢来。如果其他的姑娘已经被释放,那么我们现在肯定已经能够得到消息。” “那么,为什么是桑迪·考克斯?” 他们同时坐回自己的椅子里,琢磨这个问题。片刻后,艾伦打个响指,“我打赌是因为这个婴儿。” “哦,我还以为他一开始知道这事呢。” “好吧,机灵鬼,为什么呢?” “你不这么想?” “你觉得他突然长出良心来了?要么就是,伤害一个还未出生的无辜婴儿,在某种程度上唤醒他的良知?勾起儿时的回忆,诸如此类?” “有可能。你想让我查查他的背景资料么,稍稍深入地探究一下他的学生生涯?” “嗯,可能我们遗漏了一些很明显的东西。” 布莱恩轻蔑地哼了一声。“遗漏了他明显是个神经病!” 艾伦被布莱恩的灵机一动逗笑了,“是啊,除了这个之外。” “交给我吧。我会给个答案的。” “我想现在该给桑迪·考克斯的妈妈打个电话。” “换我的话,就不会现在打。先看看那个姑娘再说吧。我觉得无论如何,警察现在肯定已经联系了她的妈妈。” “嗯,你说得对。啊!我讨厌无所事事地等人回电话。” “这个自然……等下。这是什么?”布莱恩示意她过来看看发现的东西。 “哇哦!这么看来,这位好好医生的丈夫是个虐童者,是吗?这样就说通了。我倒不是为法伦辩护啊,但数据表明,很多受虐儿童日后成人都会变成施虐者。” “的确骇人听闻。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事情恰好颠倒过来?好比说我小时候被人虐待——谢天谢地,我没被虐待过,但假如我曾被人虐待,我肯定会更友善地对待别人。” “为了某种意义上的弥补?” “是啊。但显然,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样。” 艾伦冲他微笑,轻轻地说,“如果真的有更多的人都和你一样,这个世界就会更加美好,布雷。对我来说,你是万里挑一的一个。”艾伦脸上烧烧的,然而这其中的意味她却并不知晓。脸红在她来说一种未知的体验。她咳嗽一声,压下喉头的五味陈杂,换个话题。“他被从家里带走了吗?” 布莱恩朝她眨眨眼,转回到电脑屏幕。“那我就不知道了。” “还有别的儿童虐待事件的报道吗?” 他摇摇头,“据我所知,还是没有。” “可能还得再去会会他妈妈,弄清楚到底是什么让这家伙做出这种举动,嗯?” “我不敢肯定。她大概不会告诉你任何隐私。别忘了,正是她,向你隐瞒了法伦是她儿子这个事实。” “我猜也是。” 电话铃响了,布莱恩抓到电话之前,艾伦已经扑了上去。“你好,伍斯特失踪人口热线。” “是我,小妹。我二十分钟后来接你。” “那太好了。谢了,吉姆。” 挂上电话后,艾伦匆忙记下了要问桑迪·考克斯的几个问题——如果受到的伤害不会影响她回答问题。 布莱恩插嘴道,“别忘了问问她的小天使。弄清法伦有没有对她另眼相看?” “好主意。我在想这些姑娘是被关在一起,还是被放在几个不同的地方?” “道理上讲,应该将她们关在同一个地方。这样方便他送饭。如果他还给她们送东西吃的话。” “我们很快就知道了。希望等我和吉姆到那里时,她不要把自己封闭起来,情愿配合我们工作。” “我敢肯定,只要知道其他姑娘的情况,她会乐意帮助她们挣脱法伦的魔爪。” “希望如此吧。”   吉姆如约接上艾伦,载着她到了医院。就采用何种方式向桑迪提问,他们交换了看法。 “或许应该由我来提问。你看,我是个女的。” “而我和绑架她的人一样,都是男的?” 艾伦点点头,“是这个意思。你觉得呢?” 吉姆不情不愿地同意了。他停下车,向小屋中昏昏欲睡的停车管理员出示身份证件。他们乘坐电梯来到五楼,向桑迪所在的私人病房走去。 进门时,一位护士正在为桑迪量体温。瞬间,艾伦便感到,由于出现了吉姆这样一位男士,桑迪惊恐万分。她走到床前自我介绍,希望可以缓解这位女人令人同情的恐惧。 泪水令桑迪浅蓝色的眼睛又红又肿,“你好,桑迪。很高兴终于见到你了。你还好吗?” 桑迪把目光移向护士,然后又转过来盯着艾伦。“这一切对我来说一片模糊。”泪水再次充斥了她的眼睛,她紧紧抓住医院的病号服拉到自己胸前。她的目光绝对不敢停留在吉姆身上。艾伦觉得,如果哥哥不在边上,女孩或许更自在,但她知道吉姆无意离开。这的确是吉姆有意为之。艾伦确信,有朝一日桑迪复原,她一定会对吉姆感激万分,因为吉姆是在帮她消解刚刚被一个疯子释放后,面对另一个男人所产生的巨大压力。 “别着急。能说多少就说多少。你看到其他姑娘吗?” 桑迪缓慢摇头。“没有,但是我听到过她们讲话。别问我到底有多少人,我也不知道。那些姑娘告诉我……他……嗯……他……不断地强奸她们。”桑迪痛哭起来。 他们耐心等待,尊重女孩的痛苦,艾伦猜测,这种痛苦也伴随着罪恶感。护士轻轻拍打桑迪的手,以示安慰。等待病人冷静一点后,艾伦继续提出下一个问题,“你知道他把你们关在哪里么?” “那里有稻草。闻起来一股霉味。就像有动物住过。” “一个农场,或者是马厩?” “也许吧。我不确定。我被蒙住了眼睛……还被……脱光了衣服。在我睡觉时,他脱掉我所有的衣服。我被冻醒了,求他给我盖些东西。” “睡着了,你是说?他给你喂了什么药吗?” “我不知道。前一分钟我还在俱乐部跳舞。下一分钟我就躺倒在后座,天知道那辆车驶向何方。后来,一抵达目的地,他就给我注射了一种药品,令我昏昏沉沉,所以我们没法逃脱。” 艾伦瞟一眼哥哥,“可能是镇静剂?” 吉姆点点头,但是什么都没说,遵照他们在车里的约定。 “我相信,桑迪入院时,肯定做了血液测试。你能去弄份样本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吗,吉姆?” “的确做过测试。”桑迪插嘴道。 艾伦微笑,“他给你们饭吃吗?” “我不记得。和其他人比起来,我被关在那里的时间不算长。你觉得他为什么放了我而不是别人?” “我们认为是因为你怀孕了。我猜你肯定在刚刚被绑架之后,就让他注意到这一点?” “我一醒过来就提到了。”桑迪沉默几秒后补充,“我祈祷他没有……在我睡觉时摆弄我,也不要给我什么危险的东西。据其他女孩说,他有时候的确会这么做。”桑迪颤抖,护士用胳膊温柔地搂住女孩的肩膀,恳请艾伦停止询问病人。 “我们这就走,让你好好休息,你还能想起别的什么,可能对调查有帮助吗?” “恐怕不行,他给我的药让我的大脑晕晕乎乎。我也不愿再想起这些,我要向前看。”她碰碰肚子,“医生说,过度沉浸在这些事对孩子不好。我不想这样,所以从现在一直到宝宝出生,我只会想一些积极的事。我不会再让那个男人的所作所为更进一步地影响我的生活了。” “这是很好的态度,桑迪。希望你提供的信息能够帮我们找到这个人,这样就能拯救出剩下的女孩。照顾好自己和小宝宝。” “谢谢你。祝你们好运,早日找到那个混蛋。” 艾伦和吉姆离开医院,坐在车上,讨论桑迪交代的信息。 “我会回来取证,看看那个血液样本。”吉姆说。 “如果他没给那些女孩吃正常的食物,会通过点滴维持她们的生命么?” “很有可能。我敢说是肯定的,可能他没法每天都去看她们。这样的话,通过静脉注射维生就是一个法子。” 艾伦捏得手指咔咔作响。“他工作的地方。” “那里怎么了?” “你没想清楚?他可以从那家医院的药房弄到他想要的药品。对乖儿子的行为,妈妈可能知道的远比透露出来的多。” “我们现在还不能闯进去指控她。我们先得等待药理鉴定结果。” “是啊,很有道理。我联系其他失踪女孩的家庭,好吗?你知道,让他们知道,桑迪和其中一些女孩们说过话。” “我觉得没什么。得让这些家庭不再那么忧心忡忡。” “现在,你们警方有可能会参与调查吗?” “我回去后会弄清楚。我们很有可能会。至少现在有东西可以开展调查了。接下来你打算干吗?” “额,我约好明天在健身房锻炼。我有足够理由赴约。我倒希望给他个惊喜。法伦或许觉得,能够追到他身上的线索已经断了。我就是想告诉他,此时此刻,他的后院已经失火。也许我们该找找他的藏身之处,比如农场之类的?” “我今天下午会处理这个事。来吧,回你的办公室。” 第十七章 看着那私家侦探和一个男人驶离医院后,法伦驱车回农场,一路上忧思重重。有那么一瞬间,他距这条狭窄小路上的一条沟渠仅仅数寸之遥。艾伦·巴拉齐尔美丽的脸庞深深地映在脑中。唔……通常,我更喜欢淡金发女郎,但她绝对是一个例外。自打侦探出现在他的工作地点后,他就决定放那个怀孕的姑娘走,又请了几天假。他私下里打电话给妈妈,让她知道现在他病得多么严重。而妈妈一定会言听计从,并对他的病情不闻不问。 他一直在沉思,把那个女孩放走是不是正确的选择。一开始,她能够告诉警察被囚禁期间发生的一切,然而仔细琢磨,没有确切的搜索地点,警察也无能为力。然而,他的后宫留下了一个需要填补的缺口。“现在,我来想想,该由谁来扮演那个角色。”他大笑,笑声和他的内心一样猥亵不堪。 他熄灭引擎,利用一个微微倾斜的小坡将车滑行就位,再悄悄地从车里钻出,不让那些牲口棚里的女孩子听见。他小心翼翼地拽动谷仓大门,蹑手蹑脚走了进去。他听见姑娘们正在窃窃私语。 “他一定就快来了。” “希望不会这么快。”戴安娜回应道。“一整天都没听到桑迪说话了。你觉得她还好吗?” “他可能用了更多的镇静剂让她保持安静。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她的孩子有事。”蒂娜轻声回应道。 他故意踢踢稻草,他就喜欢看到这种突如其来的噪音给那些姑娘们带来的恐惧。他站在囚禁戴安娜的马厩门口,打量女孩玲珑的曲线。丢给女孩取暖的麻袋已经滑落一旁,可能是在她烦躁不安的睡眠中蹬掉的。他又开始勃起,随着迈向女孩每一步,越来越硬。戴安娜大口喘息着,不停地扭动脖子,紧张地用耳朵分辨着他的位置。他跪下,把嘴唇贴近她耸立的耳朵。 沉重的呼吸声暴露了他,戴安娜挣扎着向后退去,直至避无可避。“别伤害我。求你了,别再这样了。如果你放我走,我发誓不会告诉任何人。” “没机会了。你永远也不可能离开这里。现在你是我的。你是我的妻子,你,还有其他人都是。”他的声音很轻,充满着嘲讽,压低了音量,确保其他人不会听见。 突然,戴安娜尖叫。不知哪里来的力量驱使她挣扎着朝他踢去,女孩踢到他的膝盖,使他朝后倒下。手肘撞在马厩的木墙上,他痛苦地叫出声来。整个谷仓陷入一种不祥的寂静。每个人屏住呼吸,等那个混蛋发作,只要有人敢于反抗,他就一定会疯狂报复。 他揉着疼痛的手肘,怒视弄痛自己的女孩。需要教她什么才是礼貌。他离开马厩,提着一把破旧的扫帚回来,平日里他每天都会经过这把扫帚,但从没看过第二眼。法伦返回马厩时,女孩的脸因恐惧而扭曲。距女孩一步之遥,他停下来。愤怒灌注全身,他用扫帚柄抽打女孩的上身,直到女孩的肉体上遍布红肿。“这是在教你懂礼貌,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停手后,戴安娜不断呜咽,没有丝毫回应。他愈加愤怒,将手中的扫帚高举过顶,发出无法抑制的尖叫,向戴安娜的脑袋狠狠砸去。 他愤怒到错乱,决定让这个女人好好吃点苦头。哪管她是否会丢掉性命,他不在乎。女孩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下手再不容情,不管轻重——他心中有一个巨大的空洞要填补。他粗暴地进入戴安娜,像是玩弄猎物的野兽一般,咆哮,呻吟。完事后,他把女孩从身边推开,全然不顾血从她头上的伤口流出,汇成小河一般。 刚才的事抽干了他的身体,所以他决定今晚放过其他姑娘。没有人能掌控一场不必要的战斗。 他想回家休息,想想如何对付那个巴拉齐尔。明天我再回来补偿其他女孩,今晚慢待她们了。 离开牲口棚,他听到女孩们的抽泣,这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就该惩戒那些违抗自己的人。 第十八章 被吉姆带回办公室后,艾伦花了整个下午与那些失踪女孩的亲属联系。大多数情况下,桑迪·考克斯被释放的消息让他们喜出望外,泪水涟涟,感到宽慰。但每通电话都以遗憾结尾,因为这消息并不关乎他们自己心爱的亲人。 和那些家庭打了一整天交道,这让她充满罪恶感,因此她决定或许该去看看自己的妈妈。到达酒吧时,停车场里趴着一些熟客的座驾。艾伦穿过包厢区,来到吧台,柯林正站在往常的位置上忙活着。看到艾伦,妈妈眼睛一亮,但马上瞄去柯林的方向。艾伦从妈妈眼中读出恐惧,与那日刀架子脖子上时别无二致。 艾伦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她紧紧盯着母亲的脸,观察着每个微妙的表情变化。然而,她还是能觉察到,柯林的目光像个钻头一样挤了进来。 “你好,亲爱的。见到你真好。” 艾伦前倾,轻吻母亲的脸颊。“一切都好吗?妈妈。” “有什么不好?”柯林唐突地插进来,不给母亲回话的机会。 为了照顾母亲和酒客们的情绪,艾伦努力挤出笑容。她无视柯林,问道,“能给我五分钟,跟我去后面谈谈吗,妈?” 一个常客,老艾伯特接茬,“去吧,艾琳。跟她聊聊,我们都续过杯了,我肯定柯林罩一两分钟没问题,是吧?老家伙。” 看到柯林的脸由于愤怒而变成红色,艾伦努力抑制,不让笑容露出。 艾琳看看她丈夫微笑道,“可以吗,亲爱的?” 身为众矢之的,柯林只能说好。艾伦抬起吧台末尾的挡板,跟着母亲来到后头。 “哦,艾伦,我真高兴你过来看我。我本想一会儿就给你打个电话。” “当然。你最近怎么样?更重要的是,那暴君最近表现如何?” 妈妈重重叹口气,“我真希望你别这样叫他。你们俩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相处?你这样让我的充满压力。” 艾伦伸出手指指着自己的胸膛。“我给你压力?你是说真的吗,妈?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悟过来,看清楚是他,是他的所作所为让你生活在重压之下?你那么容易就忘了,上周是他把你弄进了医院。” “你太夸张了。是你和你哥哥强迫我去的医院。那本来没什么。只是一点小争执罢了,没什么。” 艾伦摇摇头。不知所谓?她转身,径直穿过酒吧。母亲如此为一个打老婆的人辩护,这让她恶心。妈妈试着叫她回来,艾伦停也没停,上到车里。 她到底什么毛病?好吧,对不起了,妈妈。你下次还得来找我,那是你最后的机会。 艾伦开车回家,寻思最好不要跟吉姆提起今天去看妈妈的事。晚餐后,艾伦的一天落下了帷幕。整整一天通知失踪女孩家人,让他们了解还有一线希望,如此积攒的喜悦,她已经消耗殆尽。但明晚还得去健身房。她把手放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以前哪有小肚子啊。拜吉姆高超的厨艺所赐,她的体重节节攀升。要是能甩掉这些肥肉就好了。 第二天的工作量与平时相比较为轻松。大部分时间,艾伦都在玩弄自己的大拇指,百无聊赖,等待桑迪的毒理检测报告出来。 “看在上帝的份上,干点什么事吧,”下午刚过一半,布莱恩便冲她吼道。“你这样快把我逼疯了,女人。” “做点什么?桑迪的报告出来前,我做不了什么,布雷。” “我哪知道,肯定有什么事是你能做的。你昨天联系过所有的家庭了吗?” “是哒。” “所有的资料也都更新过了?” “是哒。” “老天爷,艾丽,打起精神来。你到底怎么了?你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啊。” 艾伦抬脸看着布莱恩,为他如此了解自己而感到困惑。“实话说,今晚我不太想去健身房。” 他大笑。“因为如今你身材彻底走样了?” “哪里。呃,或许有点。”她不情愿地承认。“我只是不知道,如果法伦在也那,会发生什么。” 布莱恩把椅子转过来,担心地说道,“这不像你,艾丽。” “是啊,正因为如此,我才烦恼。” 布莱恩指着她说,“可能是因为,你和柯林之间的麻烦事对你的影响很大,而你却没察觉到。” “上帝怎么就把你这饭桶塑造得如此聪明?事实上,我也是这么想的。昨晚回家路上,我又去看了酒吧。” “然后呢?反响如何?” “这么说吧,还不如不去。在我看来,我妈自作自受。如果他现在再把我妈踢出去。这就是她的命。我没法强迫她离开自己的老公,不是吗?” “在她需要你的时候现身就行了。别逼她太紧。她目前处境不妙。” “我倒是挺震惊的,即使被你的前妻甩了之后,你还怎么就能对别人那些破感受琢磨得那么周到?” 他耸耸肩,“变得刻薄有什么好处?那样下去最后只会吞噬掉自己。我发誓不会让这种事发生。我也得教教你不要那么做。” “哦,真棒,很明智。身边的一切都变得乱七八糟,我很庆幸还有你足以倚靠。我很感谢,布雷。” 他的脸上现出一抹红晕,扭头面对电脑屏幕。 下午接下来的时间里,艾伦重回正轨,整理办公室,更新完毕他们手头所有案件的资料。 五点半左右,脉搏跳动加剧,艾伦提起健身包,向布莱恩道别。   黛西热情地接待她,那股子热切劲多少打消了一些艾伦的不适,她跟着黛西前往更衣室。 换上紧身裤和T恤,艾伦走向举重设备,一个二十岁出头的教练正在等她。 他的肌肉远没威尔那般虬结。然而,他的胸肌还是将T恤撑得快裂开,令人过目不忘。“我是特洛伊,你今晚的教练。” 他们握握手,艾伦也进行自我介绍,作为回应。“我们从哪里开始?” “你之前练过举重吗?” “从来没有。” “好。这样的话,你得先熟悉熟悉设备。” 艾伦转身面向身边的长椅。 教练笑了,“别急,艾伦。我们得先给你的肌肉进行热身。加任何重量之前,我们建议每个人都做一个二十分钟的拉伸训练。接下来,课程结束后,还得做一个十到十五分钟的收操。” “老天爷,真的吗?光是热身和收操就够我受的了,还不算中间的部分。”突然间,她对自己的自作聪明感到后悔。 教练拍拍手,“别拖拖拉拉的。我们开始吧。” 他演示了几套练习,要求艾伦照做,让肌肉轻微有些酸楚,但尚可承受,不足以让她早早放弃。渐入佳境后,她趁机环伺已经变得人声鼎沸的健身房。她没看见威尔或法伦,但她还是摆脱不了那种被人注视着的奇怪感觉。 课程结束时,她大汗淋漓,浑身酸痛,冲向淋浴间,试图舒缓肌肉。打肥皂时,更衣室的门开启又关闭,她毛骨悚然地听见有脚步声停在小隔间前。水流声中,有人低语,好像在说,“你要完了”。艾伦迅速冲掉肥皂,关上淋浴。她系上浴巾围住身体,打开隔间门,就在此时,她看到外面的门阖上,那个恐吓她的人走了出去。 艾伦急忙擦干身体,穿上衣服,跑回健身房。她站在门厅,打量着每一个人,就在这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健身房涌进了相当多的人。威尔在那,在那个通常被隔开的小角落里举重,他一个人,汗滴四散。刚才在淋浴间的人是他吗?威尔抬头微笑,示意艾伦过去。艾伦本能地感到,这是威尔刚刚发现她人在健身房,尾随跟进沐浴间的应该不是他。朝威尔走去时,她摆出一副笑脸,同时四下搜索法伦,却哪也找不到他。 “你好吗,艾伦?” “疼。”她愉快地答道,全然不顾自己的胃正在抽动扭曲,拧成一团。 “都会过去的。你锻炼得越多就会越轻松。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像我一样爱上健身。” 艾伦哼了一声。她从下面钻过隔离带,坐在威尔身边的长椅上。“我可不确定是否想爱上它。你今天似乎开朗不少。” “确实。你昨天打电话说桑迪被释放,让我在唐娜失踪后第一次睡了个好觉。” “把那个消息通知所有人是我的主意。保持乐观,积极面对,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能够得知那样的消息应该能够重燃希望。尽管不一定每个人都那么想。” “有道理。昨晚我第一次出外寻找唐娜,而不是仅仅守在家中,坐等着她推门进来。”他摸摸自己巨大的胸肌,泪水在眼中打转,告诉艾伦,“我能从心底感到,她在外面,在某个地方呼唤我去把她找到。” 艾伦用手抚着威尔汗涔涔的前臂。“我敢肯定你是对的,威尔。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应该会有一些新进展,很有可能会让这个案子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他询问似的抬起眉毛,艾伦朝他眨眨眼,“等时机恰当,我会向你和盘托出。今晚没看到你的朋友。我还以为他们一直会和你一起来锻炼。” “绝大部情况,并非总是。好吧,我该继续了。我得去试试最重的那个杠铃了。我觉得,先得做上几组。” 艾伦站起身来,“嘿,不打扰你了。过几天再联系。” “希望会有更多好消息。”威尔躺在长椅上,推起胸前的杠铃。 “我也希望如此。”艾伦穿过一大片白花花的胳膊大腿,停在接待处前,希望下周五再次预约个教练。 黛西摇着头说,“一周一次间隔太长了。你很容易就会放弃。” “哦?那我最少应该隔多久来一次?我的肌肉酸痛,恐怕这几周都干不了什么。” “这是正常现象。最好每天都来,至少三天来一次。回家泡个薰衣草浴,明天就会好的。” “真的没问题?你保证?”艾伦问道,不相信她说的每一个字。她可做不到——酸痛的四肢不会轻易饶过她。 黛西点点头。“我保证,不然你下次课的钱我来出。” “那你能帮我预约周一吗?我保证休息一个周末后,会充满活力地回来。” “还是这个时间?” “正合适。” 她们互相道别后,艾伦出门,步入夜晚新鲜的空气中,大步流星穿过停车场时,她感觉腿上的肌肉比栅栏还硬。她试着确保座驾安全,以防那个淋浴间不速之客突然出现。 艾伦四平八稳地回到家中。泡了个漫长的澡后,她回到房间,开始勾画下一步计划。她的笔在纸上飞快地滑过,既然第一步试图引诱法伦暴露的计划并未奏效,她就得制定第二步行动方略。 “艾伦,要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吗?”苏西在卧室门外问道。 “这就来。”披上波尔卡圆点长袍后,艾伦打开门,发现嫂子正在等她。 “你比刚回家那会儿看起来好多了。” “谢谢。我感觉好多了。我一直在做这个案子的笔记。等孩子们上床后,我想和吉姆探讨下案情?” “我和孩子们已经吃过了。现在要去给他们洗澡。你可以下楼和吉姆随意讨论。” “谢谢。不管怎么说,我都不想用这些破事烦你。” 艾伦进到厨房,吉姆正在餐桌上摆放两个盘子。他抬头说道,“今晚吃咖喱兵豆,哈,换换口味。” “听起来很棒。我们边吃边讨论,可以吗?” “当然。”吉姆走去冰箱,取出一瓶酒放在桌上。艾伦找出两个玻璃杯,倒上酒后坐下。 “我猜毒物检查结果还没出来吧?” “明天应该会出。那技术员是我一个朋友,他跟我保证说,如果今天没时间做,明天也会催着弄出来。” “好吧。嗯,刚才泡澡时,我一直在计划下一步行动。” “我们的下一步行动,你是说?”吉姆纠正道。 “不,我说的没问题。我的下一步行动。我打算暗中行动,揪出这混蛋。” 吉姆睁大眼睛,“艾丽,我们已经讨论过了,说好不这么干的。这人太过危险。” “除此以外,我们没有其他的选择。等拿到检查报告,我会去医院质问他母亲。我想等到那时,法伦一定会逃跑。” “让他跑。我们可以准备好抓他。然而,首先需要证据证明他有罪。” “没错。唯一拿到证据的方式就是让他绑架我。你,还有布莱恩会在那里,确保万无一失。无论如何,这就是我的计划。” “你跑得太快了,小妹。先拿到报告,再一起讨论,这样不好吗?” 艾伦摇摇头,告诉吉姆在健身房发生的事。 “上帝啊,你回来为什么不马上告诉我?” “我得先泡个澡缓解一下酸痛。我只是觉得,如果再拖延下去,他会做出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毫无疑问,我已经踢中了他的要害。而且我觉得,释放桑迪说明他的计划并不是无懈可击的。在我看来,他已经露出了软肋。不然还会是什么原因,驱使他放走一个怀孕的女人?” “你认为,他是首先选定目标再跟踪,还是一旦在夜店看准谁,再扑过去?” “我还不知道。我倾向于后者,不过还没法证实。如果他跟踪桑迪有一阵子了,那他应该能看出来她是个孕妇。”艾伦若有所思地说。 “我不觉得。她,还有她丈夫,不是说才刚刚发现怀孕吗?所以她那天晚才会出门,庆祝这件事?” “是的,你说对了。” “假如我和布莱恩同意你的计划,你打算如何伪装自己?他不是已经在近处和你打过照面吗?” “显然,我得买顶淡金色假发。为避免近处穿帮,我会化浓妆,掩盖面部特征。我平时不怎么化妆,所以那应该管用。你觉得呢?” 哥哥看起来有些不确定,过了一会儿,直到他在脑海中过完一遍这个计划后,说道,“不能完全说服我,我还是可以认出你来。” “你认识我多少年了,法伦顶多才见过我三眼。” “我还是不喜欢这个计划,艾丽。” “不喜欢不代表不支持我的决定吧?” “别犯傻了。当然不是。我们还是先观察一两天再说,好吗?” 艾伦点头表示同意。“等药检结果出来吧。”尽管答应了哥哥,但她整晚都在思索。每一个螺栓,每一个螺帽,她把计划中的全部部件一件件装配起来。晚上十点,她筋疲力尽,倒头便睡,梦里尽是自己的构想。第二天早上当她醒来,梦中皆大欢喜,令她颇感欣慰。然而祖父的警告却不停地在脑中回响。小时候每当梦见激动人心,祖父都会告诫,美梦不会成真。 第十九章 为了避免自己一直盯着电话等它响起,艾伦打扫了房间。她扔掉所有过期名流八卦脑残杂志,那些都是冲动之下购买的,并且还基本都读过一遍。地球上还真有成千上万的人阅读这些破烂吗?这世界真是浅薄。每个人都想带着自己的狗出十五分钟的风头,买来杂志猎奇,东施效颦,穿他们最爱明星的衣服,去明星常去的地方。她关掉吸尘器,听见电话铃响,她像是被恶魔附体,跑下楼冲进厨房。吉姆朝她竖起大拇指,点点头。艾伦一屁股坐在椅子里,握紧双手放在面前的餐桌上,焦急等待哥哥结束通话。 “怎么样?”电话刚挂她就问道。 “你已经猜到了,毒物检查结果出来了。” “然后呢?” “我们的假设是正确的。检验结果发现,她的血液中有微量的速眠安1,能让人昏迷;还有哈特曼氏溶液2,用来补充体液。他大概觉得这已经够她们填饱肚子了。” “哇哦!他一定是从工作的地方才弄到那东西,不是吗?” “我想是的,但应该有人能够发现这些药物的遗失,除非……” “除非他自己就能搞到钥匙,并根据自己的取药量,篡改库存单。” 吉姆点点头,“完全正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我会上趟医院,再会会他妈,弄清原委。你想一起来吗?” 吉姆看起来有些犹豫。 她接着说,“如果这会妨碍到你的工作,就不必勉强。” “不是这个问题。我已经答应了苏西和孩子们,今早陪他们去游泳。孩子们一直很期待。” 艾伦打消他的顾虑,“那我可以自己去。这种事对我小菜一碟。真的没什么,吉姆。” “谢谢理解。”他稍稍前倾身体,低声说道,“当然我更愿意跟你一起去。一想到坐在游泳池,置身一群熙熙攘攘给孩子打气的家长中间,我头皮就发麻。” “对我来说也是够呛,可那是孩子们的大事情啊,父亲同志!” “你有什么问题就打给我,好吧?” “老天爷,你一天比一天更像布莱恩了。每次我要见个什么人,只要一离开,就得往办公室打电话进行汇报。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像个小孩。” “他那是担心你一个人身处险境。我很高兴,有他掩护你,时时刻刻知道你身在何处。外面的世界很糟,涉及你们的业务尤其黑暗。他深知,你可能正在探访一个连环杀人犯。要是你忘了,我得提醒你,这附近又不是没有。” “好了,别唠叨了。进医院之前,我会打给你;一离开医院,我会再打给你。总可以了吧?” 哥哥的手越过餐桌,伸向艾伦。“成交。”他们干脆利落地握手,然而吉姆并没有很快松开,握着艾伦的手说,“无论何种状况。答应我,只要陷入困境,立刻脱身。” “我知道。嘿,你知道的,我才不会一丁点防备都没有就贸然身陷虎穴。我向你保证,只要一有疯子探头,我脑门上的天线就会嘟嘟嘟嘟发出红色警报。” “就要这个样。你什么时候出发?” 她从桌后站起身,俯视着吉姆,“现在就走。随时向你通报进度。” 吉姆开口前,她便走到厨房门口,“小妹,千万要警惕,就当是为了我,嗯?” 艾伦温柔地冲哥哥笑了,“我保证。现在,去和孩子们快活吧。” 吉姆喃喃自语,艾伦没听清。她跑上楼,抓起手袋,换上一双较舒适的鞋,这样一旦情况不妙,就能全速奔跑。 十一点十分,艾伦抵达私人医院,停车场上没几辆车。一些老爷车稳稳当当地与三辆精心保养的车窝在一起。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忘了查查法伦的车。她猛捶大腿一拳,迈进大楼。 接待员面带怀疑地认出了她。“有什么能效劳的?” “我想知道尼克松医生今天在吗?”艾伦用一个大大的笑容,迎上接待员怀疑的目光。 “她在。” “我想见见她,行吗?” “不行,她正和一个病人家属在一起。昨晚有人去世了。” “很抱歉听到这个。我不着急。等他们结束吧。” “但……” 在这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中年妇女提出更多反对前,艾伦便已在医生办公室外找到个位置。她坐在那儿避开接待员严厉的凝视。又过十五分钟,门开了,一对年近五十的夫妇走出来。他们和医生握手后离开。艾伦跳起来。医生看到她十分惊讶,但还是笑脸相迎。 “巴拉齐尔小姐,你在这做什么?我们事先没有约好,不是吗?” “没有。我就跟你说两句话,可以吗?” “进来吧。”她看看表上的时间。“十分钟后我得出去做一个家庭会诊,那是我以前的一个病人。” 还真是巧!“不会耽搁太久。” 医生像女王一样坐在桌后。而艾伦没搭理椅子,站在桌前。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医生警惕地问道。 “我那天给你说过,你手下的一个雇员是一起失踪人口案的嫌疑人。我想请问,你为什么就能忘了提法伦先生是你的亲儿子?” “我……呃……” 艾伦对她的迟疑穷追不舍,“能把这个忘了可并不容易,对吗?医生。” 医生猛地站起身来,身下的转椅向后滑去。“我必须请你现在离开。” 艾伦反而坐在医生刚刚请她坐下的椅子里,“在得到满意的答复前,我不会走。你为什么没告诉我法伦是你的儿子,医生?” “没那个机会。如果你直接问我,我绝不会隐瞒。” “就你的地位而言,你和试图为大众扶危解困的专业人士打交道的方式实在让人回味。”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巴拉齐尔小姐。你来这儿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吗,还是仅仅想逞口舌之快?” “我还真没注意到自己口舌有这么快,但是没错,我来这儿确实有目的。” 医生将臀部靠在办公桌上,交叉着手臂问道,“是什么?” “我想知道,你的儿子,法伦,是否能够接触到这个医院里的药品。” “当然可以,怎么了?” “我想知道是谁负责库存?从药品公司补货是谁的工作?” 医生皱皱眉,“都是他。我不知道这个对话有什么意义,但我希望你能快点切入正题,巴拉齐尔小姐。” “好吧。”艾伦用目光在医生身上剜出个洞,她开始挥出重拳。“前几个月,伍斯特地区发生了几起女性失踪案,我的调查显示你儿子也卷入其中。我已经将调查结果通知了警方。几天前,有人发现,午夜时分一个女人在乡村公路上行走,那正是被你儿子绑架的受害者中的一个。她怀孕了。用不着我来教你这种行为对婴儿是多么危险吧,医生?” 尼克松医生有些摇摆,从办公桌上滑下,坐回自己的椅子里,她脸色憔悴,“继续说。” “好吧,如果不想成为你儿子的共犯,我想你还是愿意和我合作的?” “怎么说?” “这就又说回药品上来。他放走的那个姑娘说,她被打了镇静剂,胳膊上连着点滴。你是否愿意检查一下库存,看看镇静剂、点滴有没有缺失?” “当然,任何事我都愿意帮忙。”尼克松医生站起身。就在她打开办公室门之前,门突然被推开了。 “你要去哪,妈妈?” 医生和艾伦对视一样,眼神担忧。艾伦咽口唾沫,朝法伦微笑道,“你妈妈就要去查看下,医院是否还有空房间给我的一个朋友。她要做个手术,需要段时间康复。上次我来过这里后,觉得这对她非常合适。”她撒谎——希望能够令人信服。 法伦反身关上门,背靠在门上。目光从他妈妈身上缓缓移向艾伦。在那目光的深处徘徊着仇恨与厌恶。“你把我当傻子吗,巴拉齐尔?” 艾伦眉毛微颦,试着为自己辩护,“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法伦锁上门,拔下钥匙,放在自己的裤子口袋里。 该死!艾伦本能地摸向手袋。 法伦跨步上前,一掌扇在艾伦脸上,抢走手袋。“我来拿着这个。我可不想让你按手机上的任何键,SOS什么的,是不是?” 艾伦揉揉脸颊的痛处。“有人知道我在这儿。警察知道我在这儿。” “你是说你那白痴哥哥。”看艾伦的脸色一沉,他大笑出声。 “麦克,别这样。”尼克松医生忧心忡忡地恳求儿子。 “别哪样?妈妈,再绑架一个小妞来满足我的需求,我那急不可耐的支配欲。这不就是你那精神病医生朋友这几年给我贴的标签么?” “他这么做是错的。” “是吗?” 妈妈在他愤怒的语调下退缩,“是的,亲爱的。到头来,别的医生证明他是错的。” “或许是因为我学会如何操纵这些愚蠢的精神学家,让他们以为自己对别人的想法了如指掌。我有些新消息要告诉他们,还有你,妈妈。没人知道这东西有多复杂。”他拍拍自己的前额。“那些精神专家对连环杀手一无所知。怎么了,妈妈,我这么称呼自己吓到你了?” “你还,还没杀过人,是吗” 他大笑,声音绵长而锵锵,“我承认,杀过一两个没用的人,”——他向身体两侧伸出胳膊,耸耸肩……“我以前很蠢。如果早知道女人会对一个抓住她们的男人如此俯首帖耳……好吧,我是不该那么快就把她们杀掉的。”他扭头对上艾伦,用舌头舔过嘴唇积攒的汗水。 这动作让艾伦不寒而栗。无疑,法伦在很多方面都很像她的继父——讲话的方式,居高临下,无所不知,时刻准备暴跳如雷。他直视艾伦,挑衅着,希望激起她的反抗,用一场战斗填满他的空虚。然而此时此刻,艾伦决定顺从法伦的意愿。她想要知道其他女孩在哪里,状况如何。法伦很可能会将艾伦带到其他女孩的关押之所,只要他没有先杀掉艾伦。 “麦克,求求你,到此为止停手吧。我可以提供你需要的帮助,顶级的精神医生,他们那个领域中最好的。”尼克松医生朝儿子走去。 法伦的脸因愤怒而扭曲。可怜的医生丝毫没来得及反应,法伦紧紧攥着的拳头便砸在她的脸上,使她踉踉跄跄向后退去。 “不要伤害她。有什么就冲我来,别欺负你妈。”艾伦大叫。她试图站起身来,但法伦的手像老虎钳一样捏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回座位。他的力气之大,令艾伦大吃一惊,然而转念一想,这并不奇怪:法伦毕竟是个颇具实力的健身爱好者。医生已经昏倒在地,躺在门边的地板上。“让我救救她?” “为什么?这婊子死不死跟你有关系吗?她只是顶了一个妈妈的名号。从小到大,她从没正眼瞧过我。她给我这份工作,只是为了弥补她的冷漠。别被她的外表骗了,巴拉齐尔小姐,只要她能挤出对每个带回家过夜的男人那样一丁点爱给我,我就会变得完全不同。更加尊重女人。但当你有这样一个母亲……”他用手指着母亲,朝她身边的地毯上吐口唾沫。 法伦沉浸在内心的阴暗之中,艾伦抓住机会试图获取他的信任,尽可能从这场混乱中抽身。 “你就是因为这个,放走了桑迪?因为她怀孕了?” 他细长的眼睛打量艾伦。“小孩子都应该健康成长,在一个充满爱的家庭,受到父母的关怀。一有机会,她就告诉我怀孕这件事。我可不像躺在这的我的那个妈,没心没肺。她就不该把我生下来。如果她的那些男朋友到访,而我又不小心露面,她就会把我锁在房间里好几天,没吃没喝。” “我很难过。” “说这些没用。你用不着为她的错误而难过。” “告诉我那些女孩在哪?”艾伦轻轻地问道。 “哦,你很快就会认识她们了。”他向后仰着脑袋大笑。有人敲门,他的高兴瞬间变成惊恐。 艾伦本想大声呼救,但还是忍住,观察法伦的反应。他突然变得焦躁不安,开始在艾伦面前的毯子上踱步,好像刚刚才意识到对母亲的所作所为。这是悔恨吗?他喜怒无常,情绪变化非常快。 他怒视艾伦,“你带人一起来了吗?”尽管声音不高,可其中的威胁意味显而易见。 “不,我一个人来的。” 再次确认后,他坐在办公桌边缘等门外的人离开。门上的手柄晃动几下,看来门外那人相当不依不饶。“尼克松医生?你约好的人在这儿等着见你。” 法伦眼神中的警告足以令艾伦老实待着,他扭头看看框格窗。 他抓着艾伦的肩膀,粗暴地拉她起来。艾伦努力去抓手袋,但被他猛地拉开,推到窗前。他缓缓打开窗,小心不被门外的人发觉。“出去”,他喝令道。 艾伦翻出窗户,头发却被法伦紧紧地攥着。“哦!你弄痛我了。我发誓自己会爬出去。” 法伦稍稍松开手,然后自己翻出窗户,站到艾伦身旁。他扫视面前的区域,只有他们两个。他带着艾伦穿过停车场,来到自己车前。艾伦注意到,她来时停车场还没这辆车。他早知道我来到这里?他来上班时看到我的车了?因为这样才让他如此冲动吗? 他将艾伦推到身边的副驾驶座上,扣上安全带。“别想逃。”他朝艾伦冷笑,然后关上车门,从前面绕过汽车,坐进驾驶座。“我们要去乡村进行一次美好的远足,在那儿没人能找到我们。” 汽车驶离停车场,艾伦略微闭上眼睛,祈求上帝的帮助。出城时,她辨认出这条法伦正在行驶的道路。 要是刚才拿到手机就好了。艾伦开始寄希望于吉姆,希望他看到自己音信全无,会尝试联系自己或者医院。他很可能在泳池被孩子们分心,没有意识到艾伦已经去医院待了多久。她的心一点点下沉。她想和法伦继续保持沟通,但却难以措辞。生怕自己口不择言说错话,曝尸荒郊野外。 法伦打开车载立体声,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出鼓点,诡异非常,仿佛他们真的高高兴兴出来兜风一般。驶进郊区,路越来越窄,法伦小心翼翼地把车转入一条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土路。该死!吉姆永远不可能来这鬼地方找到我。这里实在太偏僻,最近的邻居也不会听见任何响动。 “我们在哪儿?” “闭嘴!我让你说话了吗?” “对不起。”她喃喃道,意识到如果再追问下去不会有好果子吃。和在妈妈的办公室不同,这里法伦毫无疑问占据了主导地位。农场是他的领地,他在这令行禁止,赏罚分明,有人不听话必然严惩不贷。艾伦咽下哽在喉头的恐惧。 巨大的谷仓伫立在他们面前。这个地方没有住家,方圆几英亩之内只有这一个孤零零的谷仓。法伦关闭引擎,从车里拽出艾伦。艾伦唯一的有利条件就是法伦没把她绑起来——暂时没有。我该逃跑吗?她重新掂量是否逃跑,心知肚明,一旦被法伦抓回,便会受到变本加厉的惩罚。再说,这里鸟不拉屎。我还能跑到哪儿去呢? 法伦打开谷仓高大的门,将艾伦推进其中一个马厩。艾伦竖起耳朵仔细听,力图发现其他马厩里的生命迹象,但却一无所获。法伦用手在她后心猛推一把,艾伦翻倒在稻草垛上。“待在这儿,婊子。”他喝令,转身离开。艾伦打量着四周,只看到一个稻草垛做成的床。但凡角落有根干草叉或是铲子,艾伦也一定会抓起来严阵以待。冷静,寻找一个适当的机会反击。 耳畔传来沙沙声,艾伦不知是隔壁马厩传来的动静,还是法伦去而复返。然而,来人正是法伦。他面前举这个金属支架,像是医院用来给病人进行静脉注射设备。该死!我不能让他像控制桑迪那样控制我。 法伦向前迈,艾伦朝后退,直到墙根处,退无可退。她举起双臂挡在面前,“求求你,别这样做。我可以帮你脱身,法伦。警察很快就到。” 他大笑,继续向前逼近。“别逗我了。你全是废话,女人。现在,放松点。你不会感到痛。” 法伦抓起针头,刺向艾伦上臂。艾伦激烈地反抗,在他头上猛击数下。他的嘴唇紧缩,愤怒地瞪圆眼睛。他把针头别在屁股后的口袋,一跃而起,将艾伦压在身下。一把抓过艾伦的双手,牢牢锁紧。另一只手将针头扎进艾伦上臂。瞬间,艾伦感到针头里的东西渗透进她的血管。眩晕感随之而来。法伦扯着衣服,昏昏沉沉地试图反抗。然而,四肢很快便失去知觉。反抗也变得毫无章法。她脑中一片混沌,逐渐无法控制自己的意识。她重重靠在法伦身上,陷入昏睡。 * * * 吉姆瞟一眼手表,“活见鬼,她到底在哪?” “谁啊?”苏西问道,眼睛盯着在游泳池中嬉戏的双胞胎。 “艾丽。她去医院已经两小时了。现在应该得打来电话才对。我很担心她。” “那你去吧。我和孩子们没问题。”苏西倾过身,亲吻他的面颊。 “谢谢,甜心。我可能是在瞎操心。一会儿打给你。”吉姆离开座位,敏捷地穿过那些眼睛紧紧盯着孩子们戏水的家长。上车前,吉姆近乎本能地打给布莱恩。“布莱恩,我是吉姆,艾伦的哥哥。” “啊哦!她现在怎么样了?” “可能也没事,但是我现在正要去法伦工作的医院。艾伦几小时前去了那儿。我告诉过她,离开后打电话给我,但是我到现在还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你给她打过电话吗?” “打过。直接就转到语音信箱上。” “也许她那里信号不太好。” “我现在正要过去。你能和我一起吗?”吉姆插上钥匙,发动汽车,接着挂上一挡。 “好。一言为定,我时刻做好准备,现在就走。十五分钟内到那儿。” “好。过会儿见。”有布莱恩相伴,吉姆安心许多,因为不好的预感一直在刺激着他。   吉姆赶到时,布莱恩正在停车场等他。他们握手。“她的车还在。”布莱恩指着艾伦的车说。 “我们走。”他俩像风暴一样卷进医院,并肩站在接待员面前。吉姆出示警徽,朝接待处愁眉不展的女人道,“我找尼克松医生。” 接待员在座位里如坐针毡地扭动着,“我能问下为什么吗?” “不行。只管带我去见她。现在。” 接待员从椅子里跳起来,就像屁股着了火。“一小时前我去敲过门,但是没回应。我知道在那之前,医生见了一位年轻的女士,但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俩。” “你有那个办公室的备用钥匙吗?” 接待员转转眼珠,望向天花板,“我怎么早没想到?”她跑回自己的桌后,从椅子旁一个小柜子的挂钩上取下一大串钥匙。 吉姆和布莱恩跟着接待员穿过走廊。她又再次敲敲门,还是没有动静,她打开锁推门。门被卡住,有东西挡在门后。 “我来试试。”吉姆用肩膀去撞门,门又被推开几寸,足够他把头伸进去一探究竟。“上帝啊,叫辆救护车来。布莱恩,帮我把门打开,小心,动作轻点。” 在他们共同的努力下,门慢慢开了。“她死了吗?”布莱恩屏息问道。 吉姆俯身,举起医生左腕。“没有,她还活着。脉搏很虚弱。窗户——有人跳窗出走,还从里面反锁了门。” “法伦?” “我猜是这样。如果艾丽的车还在停车场——该死!法伦很可能把她带走了。”吉姆把注意力放回医生,轻轻摇晃她的肩膀,试图唤醒她。几次尝试后,她有所反应。吉姆和布莱恩帮助医生靠墙坐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是谁?” “我是个警察,也是艾伦·巴拉齐尔的哥哥。她现在在哪儿?” “我不知道。”医生支支吾吾地回复道。 医生看上去有些迷糊,但是吉姆看出,她一直在逃避自己的眼神,因此怀疑她的话真真假假。“毫无疑问,艾伦刚才就在这儿,医生。她的车还落在停车场,接待员告诉我们,你们见过。现在她人呢?” 医生的肩膀一沉,“我不知道。有个员工进来,打断了我们的见面,然后——” “别废话,医生。我妹妹现在有生命危险。你说的那个‘员工’,就是你儿子吧,医生?” 医生的嘴半张,几秒后才回过神来。她叹口气道,“是的,进来的是我儿子。我没想到会是他。他很生气,打我的头。我真不知道他对你妹妹做了什么。” 吉姆的腿有些木,他站起来在屋内转圈,一边思索一边用手薅头发。 “吉姆。”布莱恩指着艾伦的手袋,被落在书架上。“该死。” “艾伦的?” “是的,我在她包里放了个跟踪器。当然她并不知道。” “现在好了!我们他妈上哪儿去找她?”吉姆在这小房间里不停转着圈,揉着脑袋思考。他打个响指,“我知道了。” “什么?”布莱恩沮丧地问道。 “桑迪·考克斯说法伦把她们关在某处的一个谷仓里,”吉姆说,同时关注医生是否有任何反应。她抬眼看吉姆一眼,眼睛瞬间瞪圆,变得警觉起来。 “你知道他把女孩们关在了哪儿,是吗?” 她摇摇头。 “就算翻遍这个国家的每个角落我们要找到她们。如果你不说他在哪儿,我就把你当作共犯逮捕。” 医生极力反抗地摇头。“你不能这么做。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我发誓。他一直都是个任性的孩子,谁也不能琢磨透他的心思。” “我现在想知道的是,医生。你一定知道些什么。他有亲戚或是朋友住在乡下吗?”吉姆弯下腰,摇晃着她的肩膀。 她想了很久,想得很认真,然后答道,“等下。我有个哥哥几年前死了。我们关系不是很近。我相信他在遗嘱里留了些东西给麦克。” “比如农场里的一座谷仓?”吉姆问道,希望能够有所突破。 “具体情况我不了解。我刚才说了,我们关系不是很近,我对细节不感兴趣。” “在哪儿?” “在镇子的另一边,我想是马特利过去。我不知道具体地址。我年轻时去过,但是不清楚应该怎么走。就记得去那地方要走一条长长的土路。” 吉姆怀疑地看着她。 “你必须相信我。”她恳求道。 “你能打给家里其他人问问?”布莱恩问道。 “再没有其他人了。他们都死了。所以那个地方才留给了麦克。他的遗嘱读出来时,我俩都大吃一惊。” “我们在浪费时间,”吉姆说,“布莱恩,我们这就得走。” 布莱恩点点头,“我同意,但是我们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她可能会打电话给法伦,提醒他有人去找他了。” 医生迅速回答,“不会,我发誓,我跟你们一样想救出那些女孩。他非常需要帮助。” 得知艾伦在法伦的手上,最令吉姆担心。“除了相信你之外,我们别无选择,医生。我得先找到我妹妹……” “是的,快去吧。我已经答应了你不会警告他,已经有太多的人因为他而受到伤害。他变成这样是我的错。他之前向我承认了罪行。现在我充满罪恶感。我保证,绝对不会妨碍你找到妹妹。” 吉姆对医生发出最后的警告,“最好是这样,不然我就用书把你砸晕。” 医生点点头,脑袋耷拉在胸前,“我答应你。” “来吧,我们不能再耽搁了。”布莱恩拉着吉姆的胳膊,跑向停车场。“开你的车,能快一点。” 吉姆同意了,他们跳进了他的阿斯特拉。启动引擎之前,他从手套箱掏出一幅伍斯特地图,扔在布莱恩的膝头。 布莱恩打开地图,指向目标区域。吉姆双眼一眯,很快就找出最快的路线。 1 Midazolam,米达唑仑,有名速眠安,为一种短效镇静剂。 2 Hartmann’s Solution,哈特曼氏溶液,一种静脉注射液。 第二十章 二十分钟内,他们成功地绕到小镇的边缘,躲开周六早上赶到市里开始圣诞大采购的车流。基本上已经赶到预定的搜索区域。 “该死,我们经过的每条岔路都有可能通往那里。” 吉姆扫视两边的道路。“我们需要一张更详细的地图,能够让我们了解这地区都有什么样的建筑。” 布莱恩掏出iPhone。“上帝啊,我早该想到这个。我来看看Google Earth怎么说。” 吉姆把冲到嘴边的咒骂吞了回去。难怪他干警察前途无亮。“我在这附近转悠。就我记忆所及,那App令人沮丧,找出目的地太花时间。” “有点信心,吉宝。查案子或许我并不在行,可运用科技我顶拿手,足以找补回来。” “要是你把包里有个追踪器的事情告诉艾伦就好了……” “好了,好,伙计。对此我已经感到很抱歉了。挑别人错处总是很简单。” 就在吉姆驶过几条潜在的道路和小径时,布莱恩点击手机,念念有词。“快点,布莱恩。我都快急死了,伙计。” “两秒钟。有门!” “什么?” “这片地方有一个谷仓。周围看不见其他农场和邻居。看起来是个理想的地点,你觉得呢?” “别扯这些没用的,告诉我具体位置。等我们找到她人再说。” “好的,我看看。”他将手机地图与膝盖上的地形测量局地图进行对照,“如果像这样放大……没错!我觉得那里离这儿大概半英里远。” “你确定吗,布莱恩?” “嗯,我们只有试试看喽。” 吉姆在面前的岔路口调头往回。车里安静下来,两人各自沉思。 布莱恩指着前面的一条小路,吉姆慢慢开过去。 “如果我是你,可不会开得这么稳当。” 吉姆摇头,“别废话,福尔摩斯。别对我指手画脚,明白吗?” 幸运的是,一道高高的灌木篱笆横在小路前。见到篱笆为小路敞开个口,吉姆停车熄火。“把车留在这儿。如果这是唯一出路,至少能封住他的逃跑路线。” “是这样的。走进去就好。可惜现在是中午不是晚上。” “的确如此,但我们别无选择。” 动身前,吉姆打开后备厢,寻找可以用来当作武器的工具,翻出了撬杠和孩子们用的板球拍。 “这就够了。”他把球拍递给布莱恩。他们沿着篱笆,悄悄地潜向谷仓。靠近谷仓边的空地时,他们一前一后蹲下。周围静悄悄,吉姆只听见一两声奇怪的鸟叫。 在篱笆的尽头,吉姆探头查看。谷仓的门开着,一辆车停在杂草丛生的沙砾地上,吉姆猜那是法伦的车。他回头对布莱恩说,“别走在沙砾上。我们不能惊动他。踩在草上,接近谷仓。这边。” 布莱恩点点头,“你觉得他们正在谷仓里?” “有辆车停在外面。我打赌是他的。你准备好了吗?” 布莱恩艰难地咽口唾沫,点点头。 “一有机会我就扑上去。你掩护我就好,可以吗?” “嗯,好。但如果艾丽需要帮助,我会去帮忙。” 吉姆捏捏布莱恩的肩膀,“我们都得强硬起来,她需要我们这样,布雷。进去不知道会面对什么。坚强点,集中注意力。” “你说对了,伙计。我打算好好修理修理这家伙,让他永世难忘。” 布莱恩的虚张声势让吉姆笑了,但他知道,这个男人可以为艾伦克服一切恐惧。他们侧身走向谷仓,不时停歇,探听谷仓里的动静。有那么一两次,吉姆听到了金属摩擦的叮当声。 吉姆仔细检查谷仓门周围。听到里面有人说话,但分不清是男是女。“数到三,冲进去,明白了吗?” 布莱恩点头,看上去对这个行为是否正确颇没信心。 “相信我。我们能行。” 布莱恩朝吉姆竖起大拇指,开始倒数。一个女人虚弱的求救哭泣催使他们冲进谷仓。 “别碰她。从她身边滚开!”吉姆撬杠在手,准备攻击压在艾伦身上脱她衣服的法伦。 对他们的出现,法伦并不吃惊。“没门,傻逼。滚开,要么我就让你看看怎么玩女人。” 吉姆朝前跨出一步。 法伦眯起眼睛,贴近艾伦的脸,冷笑道,“让他们滚开,否则要你好看。” 吉姆注意到妹妹表情十分茫然。她扭开脸,但是被法伦抓着下巴强扭了回来。 “吉姆,照他说的做,求你了。”艾伦含糊道。 当法伦望向他俩时,吉姆看到艾伦对他眨眨眼。好姑娘,她这是装给法伦看的。 布莱恩拉拉吉姆的胳膊,“来吧,伙计。我们到外面等支援。” 就在法伦分心的瞬间,艾伦抬膝磕在法伦脸上。他向后跌去,吉姆一跃而上,挥起撬杠,重重敲在法伦的后脑勺。他翻倒在地,不省人事。布莱恩坐在法伦身上,以防他醒转过来,吉姆给艾伦松绑,将她手臂里的针头拔出来。 艾伦清醒过来,拥抱哥哥。“看到你真高兴。” “这是什么?”布莱恩歪着脑袋问道。 吉姆听到噼里啪啦,不久后,浓烟滚进鼻腔。艾伦推开哥哥,抓起身边草垛上的牛仔裤和套衫,“快点,他肯定是放了把火,快去救人。” 布莱恩跌跌撞撞从法伦身上跳下。艾伦穿衣之际,他和吉姆冲出马厩。 浓烟从谷仓中滚滚而出,吉姆在马厩中遍寻他人,但却很难看清。“这儿,我找到一个。去找找还有没有别人,布莱恩。”吉姆边说边奔向一个裸体女孩,拔出她手臂上的针头。拿一个麻袋盖住女孩瑟瑟发抖的身体,扛在肩头。布莱恩则带着另一个神志不清的姑娘在谷仓外和他会合。他们跑到开阔地带,把女孩们轻轻放在草地上,检查她们的脉搏,再次折返回去。 吉姆拉住布莱恩的胳膊,“守着女孩们。拨打紧急求助电话,所有部门的。” “好的。带艾丽出来,吉姆。” “我会的。”吉姆回头应道,已在冲向谷仓的半路。 谷仓里越来越热,进门时,吉姆抬手护住门脸,手臂上的汗毛统统烧焦。他回到艾伦待的马厩,但她人已不在。法伦也失踪了。 “艾伦?你在哪儿?”吉姆意识到自己犯下大错,滚滚浓烟阻挡他的视线,他竭力搜索谷仓的角角落落却一无所获。艾伦和法伦已经不知所踪。 伴随着木材燃烧的噼啪声,吉姆匍匐在地上爬到出口,一路上不断抬头,唯恐屋顶砸下。当他返回谷仓外的空地时,发现艾伦正躺在布莱恩怀里,法伦背对吉姆,举着一把手枪指向艾伦和她的搭档。 布莱恩正冷静地和法伦交涉,试图说服他不要开枪。吉姆站起身来,遍寻四周,想找可以用来当武器的东西。一把生锈的干草叉靠在木板上。他慢慢挪过去,捡起草叉,避开砾石,踏在草坪,悄无声息地朝法伦走去。 他示意其他人装作看不见,但为时已晚。法伦转身拿枪指向他。吉姆扔下草叉。艾伦尖叫着跳上法伦的后背,布莱恩和吉姆试图从这个疯子手里夺枪。一声枪响,所有人都停下动作。法伦微笑,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鲜血在衣服上蔓延。布莱恩从法伦手里抢下手枪,吉姆双膝一软,跪倒在草地上。 “他还好吗?”艾伦喊道,“我们得知道,他对其他女孩做了什么?” 法伦笑得更加灿烂,“你们再也找不到她们了。我要把这秘密带进坟墓。” 艾伦在他的脑袋上猛击数下,“你这混蛋。快告诉我们!” 太迟了。法伦脸朝下倒在沙砾地。吉姆摸摸他的脉搏,摇摇头,“死了。” 艾伦埋头在布莱恩胸前,“那些可怜的姑娘。我们再也找不到她们了。” 布莱恩抚着她的后背,亲吻她的额头,“别灰心,吉姆和我原本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再说,我们至少救了两个姑娘。” 艾伦推开他,脸颊上还挂着泪痕,挤出一个疲惫的微笑。“谢谢你。”她转向哥哥,伸出一只手,“你们都是我的英雄。”看着那些不省人事的姑娘们,艾伦欣慰地点点头。 警笛在远方尖啸。吉姆跑去将车挪到谷仓旁的空地上,为急救车辆让道。 两辆警车和一辆消防车停在他们身边,一辆救护车紧随其后。吉姆庆幸自己还活着,挽着艾伦和布莱恩的胳膊退后一步,看着这些急救车辆各尽其职。 第二十一章 辗转反侧整晚后,艾伦周一早上六点起床。赶在其他人露脸前,悄悄溜出屋子,开车驶向办公室。只有早班送货车在路上陪她。 过去的三十六小时仍旧是一片疯狂而模糊。在国内要闻之后,本地新闻频道直接报道了这个故事,艾伦他们的故事。艾伦、吉姆,以及布莱恩描述成英雄。真奇怪。她五味陈杂,唯独不觉得自己像个英雄。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些没能找到的失踪姑娘——而不是已经被他们解救的女孩。 她打开办公室的门,开灯,将门闩好。煮了一杯浓烈的黑咖啡后,她把所有女孩的资料整齐地码放在面前的办公桌上。她感到这将是个忙碌的一天,忙着应付那些女孩们的家属。 一对车灯光束转进停车场,引起了艾伦的警觉。她试着透过黑暗看清来者。布莱恩开门进来,她扬起一丝放松的微笑。 “我猜你也睡不着,是吗?” 艾伦摇摇头,“做不到啊。我正打起精神,希望能撑过如此忙碌的一天。”她瞄一眼严阵以待的文件夹。 “肯定是忙碌的一天。我一直在琢磨,试着弄清楚我们到底疏漏了什么。他绝对还有另一个藏身之处。或许他妈妈有什么头绪?” “可能吧。我打算让吉姆去对付她。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和那个女人待在同一间屋子里。” “我理解。警察什么时候能检查完法伦的车?” “不知道。我希望他们能优先处理车。现在法伦死了,失踪的姑娘们也无从找起,就算她们还没死,也坚持不了太久。” “你是这么想的?”布莱恩脱下上衣扔在一边,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 “我想有些人已经死了,就像法伦在他妈妈面前说的那样。我不记得具体的原话,但他表示过,后悔杀了一些被拐的女孩,而没有把她们关押起来。就是因为阿比甩了他,你看他造的孽。现在这样的案子越来越多。有些人被甩,然后找回来狠狠报复。他们似乎觉得,如果我不能得到她,那谁也别想得到她。” “可能你说得对。”布莱恩沉默一两秒,补充道,“今早我有些事情要做。我不想失礼,现在开始工作,你不介意吧?” 艾伦皱眉。有点奇怪,布莱恩从不会这么快转移话题。“忙你的吧。我正好自己想想事情。我给你煮杯咖啡。” 她走了出去,布莱恩问道,“吉姆今天什么时候上班?” “我不知道。九点半左右吧,怎么了?” “我只是想和他简单聊聊。让我先做点功课,然后再告诉你。” 她嘘了一声,“你可真会装神弄鬼。”   九点三十分整,布莱恩打电话给吉姆。他按下免提,艾伦饶有兴趣地听着。 “吉姆,我是布莱恩。听着,关于法伦的车有什么新消息吗?你知道取证结束了么?” “到现在应该结束了。怎么了,有什么事?” “能不能让我见见那辆车?我想试个小把戏。” 艾伦皱起了眉头,用嘴型对他说,“什么?” 布莱恩眨眨眼,回了一个微笑。 “我现在查一查,过会儿打给你。” 布莱恩挂上电话,艾伦目光颇为疑惑地看着他。他指指自己的鼻子,“你很快就会知道。” 他们等着,两个人似乎都颇有些忐忑不安。五分钟后,吉姆回电话。 “对车的取证已经结束,你想过来吗?” “这就来。”布莱恩放下电话,穿上外套。 艾伦同样穿上外套,“嘿,我和你一起去。” “那这里怎么办?” “我会把答录机打开。这件事太重要,我可不能错过。能给我一些提示吗?鉴证人员肯定已经测试过各种指标,包括车里或轮胎上的土之类的。” “和那个没关系。你别打听了,等会儿就用我的聪明才智惊得你目瞪口呆。” “好吧,你赢了。开你的车还是我的?” “我的。我需要带上一些特殊装备。”   到达警局停车场时,吉姆正在法伦车边上等着。 “这是干吗,布莱恩?你能找到我们的鉴证官也找不到的东西?”吉姆边说边打开车门。自己退后,让布莱恩来到车前。 “我可没说一定会找到什么,不过值得一试。”布莱恩拿出笔记本电脑,敲击几个键,插上一根线缆,连接电脑和GPS系统。 艾伦和吉姆看呆了,脸上浮现出希望。“我猜,这个周末,就这个案子而言,你的手下没发现什么新鲜玩意?”艾伦问她的哥哥。 “一无所获。鉴证官检测到一些土壤样本,都是农场周围的。如果他把姑娘们藏在另一个地方,我们几乎不可能找到。我们盘问过他妈妈好几遍,她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而且我觉得,确实是她指引我们去到谷仓。就凭这个,我们也得感谢她。” 艾伦还没来得及回话,布莱恩便从车里钻出来,手舞足蹈,简直就像原始人祈求老天下雨。 “发现了什么?”艾伦问道,她的热情丝毫不亚于布莱恩。 “他还真以为自己挺聪明。” “什么?”吉姆从挫败感中恢复过来。 “GPS历史纪录。他以为他都删光了,但是其实都保存在这儿呢,自打他装了这东西后,每条行程都完好无损。” “上帝啊,真的吗?”艾伦震惊地问道。 吉姆鼓掌,“好的,路上再看吧,伙计们。人命关天,我们先去哪儿,布莱恩?” 布莱恩回到车上,浏览下载到电脑上的资料。“这个地方,他年初去过好几次。我们就从这儿开始吧。” “具体在哪?”艾伦问道,脉搏越跳越快。 “坎诺克蔡斯那边。” “真的吗?我想知道为什么在那儿?”吉姆问道。 布莱恩捏得手指咔咔作响,“我记得,在背景资料里读过,他在那里长大。可能是一种童年情结吧。” 艾伦点点头,“你说对了。我们没时间去问他妈妈。走吧,看看能找到什么,然后再做打算,嗯哼?” 后记 吉姆有个朋友,在英格兰中部地区西区警局驯养警犬,曾经欠他个人情。斯蒂芬·米尔顿警长带着德国牧羊犬宙斯加入了他们的搜索。跟随GPS历史纪录中的精确定位,他们进入了一片浓密的森林。 艾伦,吉姆,还有布莱恩他们三个让米尔顿警长和宙斯打头,穿过停车场旁的野餐区来到林中。由于季节关系,光秃秃的树木让艾伦颇感异样,仿佛置身化石森林。 他们踩着落在地上的枯叶前行,嘎吱嘎吱,直到宙斯开始在一棵橡树下刨地。 米尔顿看看吉姆,松开项圈。“找到她们,好孩子。”宙斯看起来有些疑惑。抬头望着主人,像是在说,“呃……你或许可以先从这里开始。” 吉姆在宙斯刨过的地面上试着开挖。片刻后,铲子就碰到了什么。四人互相交换会意的眼神,宙斯坐在地上嚎叫。 吉姆说,“我最好打个电话。在继续进行之前让鉴证官过来。” 艾伦恳切地看着吉姆,“我们可以继续挖掘吗,要么至少可以让宙斯找找这附近还有没有类似的地点?法伦的确曾数次回到这里。我觉得,如果这里埋着尸体,那么附近也该埋着别的尸体。” “你妹妹说得对,吉姆。打电话吧,我让宙斯再搜索一遍。”米尔顿双手抱住宙斯的两颊,低声道,“找到她们,小伙子。加把劲。” 宙斯窜出去,鼻子埋在树叶中嗅来嗅去。没走出多远,便再次开始刨地。报告完发现,挂上给警察局的电话之后,吉姆开始继续挖掘那块宙斯示意有玄机的埋藏地点。 看哥哥挖掘,艾伦叉着手指祈祷。她有种预感,马上就要找到其他女孩的埋骨之所了,其中就有客户的妻子。一些词语不断在她脑中盘旋,试图组合成一些完整的句子,用来通知那些伤心欲绝的家庭——再怎么说,这也不是一件令人羡慕的事。 每当吉姆又有所发现,米尔顿便派宙斯去搜寻另一片地方。没过多久,宙斯就带他们在这大概四十平米见方的区域找到五处可疑的地点。这些发现对艾伦太过沉重。她重重地跌坐在附近的一个树桩上,双手捂脸。布莱恩走到跟前,环抱着她的肩。 “那些家庭会感激的,一切都结束了,亲爱的。与其一直苦苦等待,朝思夜想亲人何时回家,不如彻底清楚她们已经去世。” 艾伦叹口气,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转头望着布莱恩,“我知道。我只是希望能有个好一点的结果。真让人沮丧!” “有件事值得宽慰,如果不是你的坚持不懈,我们不可能找到另外两个姑娘和这些尸体。” “谢谢你,布莱恩,但这是你的功劳。”艾伦用手臂圈了整片区域。“如果没有你检查法伦的导航记录,我们办不到。” “这就是团队工作。未来我们还会通力协作,我们之间的配合足以令大多数公司羡慕不已。” 尽管置身于如此可怕的场景中,艾伦还是笑了。他是对的。团队合作正是他们合作的基础,最终会令他们的事业发展壮大,取得成功。如果她从这个案子中学到什么,那无疑就是坚定了她在未来取得更好成绩的信心。 作者简介 梅尔?康莉,英国作家,2002年迁往法国,从那时起将自己的业余爱好变成了职业选择。《纽约时报》、《今日美国》、亚马逊畅销作家前二十,iBooks畅销书籍前五,巴诺书店第二畅销作家。 和两只疯狗住在一起,他们最爱做的事就是拖着伟大的主人在乡间狂奔。 不在电脑前码字时,喜欢DIY、读书、园艺,以及绘画。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